奇了怪了,贺君知也会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替身吗?他如果想要,只需开口吩咐一声,自然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做他的侍妾,刻意揣摩着他的心思陪着他演戏,何必把期许寄托在一个志不在此的她身上呢?贺君知有些不耐烦了,眯着眼冷笑道:“真是仗着我太过宠着你,现在都傲慢到使唤不动了。若是不想下来,那就在树上睡一整晚吧,省得还要派人四处寻你。”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穆湘西叹了一口气,她没有要恃宠而骄使性子的意思,哪怕贺君知确实是怀了什么目的才对她好,那也是恩。只不过她现在心绪太乱,没法厘清自己那一头乱七八糟的感情,这才会想到来树上躲一躲,没想到这样也能惹怒他。她伸手敲了三下树枝。贺君知理都没理,继续走。穆湘西无奈地在枝桠上背了个身,踩着上来时的树窝子,想要即刻从树上爬下来。她从未失手摔过跤,所以素来不觉得爬树危险。而这一脚下去察觉出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穆湘西发出一声无声的闷哼,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小厮的惊呼,不由得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然而身子却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疼痛,而是瞬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人的心跳声很稳,身上有一股的龙舌兰的香气,莫名让人觉得很熟悉,仿佛像是在哪里闻到过。双脚顺利接触到地面后,穆湘西才敢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是去而又返的贺君知接住了她。等到她自己能站稳,他又立马无情地撤开了手,面色还是一副冷然的模样,噎得她说不出话来。穆湘西心里纷乱的感情忽然随着那一抱烟消云散了,是替身又怎么样,贺君知那楚楚动人的白月光已经去世一年了。难道她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现在还相信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那句话?事实证明,再浓烈的爱意都会被时光消磨殆尽,剩下来的只不过是放不下的执念而已。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去,结局大不了就是放下罢了。往她还自诩比起其他女子来讲算是聪慧过人,怎么连这一层都想不通。穆湘西又看了贺君知一眼,手背在腰后反复交拧。是她保证了之后又不好好服侍他,还一声不吭跑出来乱爬树,最后还得麻烦他四处找人,不仅如此,还从树上不小心栽下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没有别的道歉方式,只能用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一招用多了就没有了效果,贺君知看也不看她,闷头转身就走,穆湘西只得匆匆抬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东厢,身后还大阵仗地跟了一堆小厮,难免不惹人注目。但贺君知就像是没注意到似的,自顾自地去了书房,把她拒之门外,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穆湘西苦不堪言,为了防止旁人说闲话,先行把那群小厮解散了。之后就一直守在书房外,等着贺君知给她开门。一直到酉时,太阳快要落山,穆湘西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后厨打点一下,忽然有下人来禀报,说是四小姐来了,想要和世子爷一起吃个晚膳。这么突然?穆湘西没有见过这位四小姐,只知道上次上元的时候她就在东厢吃的浮元子,还把妙荷大阵仗地打骂了一顿,这下更不敢怠慢了。这厢贺君知正闭门谢客不好打扰,就只能由她代为招待一下了。穆湘西匆匆赶到了正厅,先吩咐下人准备好四小姐爱吃的一些瓜果糕点,再托人去问四小姐的忌口口味,好准备好饭菜。没过多久,就看见贺淑仪带着随身的两个丫鬟傲慢地从外头走进来。见到她,先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随后问道:“我大哥哥呢?现在在哪里?”穆湘西打了个手语,和她示意是在书房。贺淑仪看都没看一眼,就兀自道:“说话,比划什么呢?本姑娘看不懂。”这属实是刻意为难人了,穆湘西有些犯难地看向门外站着的陈管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陈管事灿然一笑,立马上前来打圆场:“四小姐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东厢,不巧,世子爷刚进了书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出来,您看这……”“没事,反正大哥哥不管怎样都是要用膳的吗?”贺淑仪笑眯眯地答,“我听说他最近身边新收了一个哑奴,真是个妙人儿。天天为了大哥哥多吃一口饭四处奔波找食谱,想必就算是看在她如此用心的份上,大哥哥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被她的话说到的穆湘西不由得低下了脑袋,心想着不愧是王二姨娘的女儿,说话夹枪带棒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她可要小心点应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