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湘西冷冷道:“谁在那里!出来!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我的屋子,不怕我现在就喊人吗?”话音刚落,就见放下来重重遮挡住光线的帘子后面窸窣地动了一下,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的眉目如同枝头那朵富丽的海棠,唇角噙着一抹熟悉的桀骜之气,整个人锋芒毕露,叫人不敢直视他逼人的俊逸之气。穆湘西呆坐在椅子上,若不是现在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疼,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候什么事都还未曾发生,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忘却一切待在贺君知的身边。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地眨了眨,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对着贺君知道:“这位公子,我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闯进闺房的地步吧。”贺君知无比自然地负手打量了一圈她的屋子,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她道:“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如果说之前穆湘西还觉得受到惊吓想要喊人来的话,现在倒是完全不想了,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今日怎生得如此忙碌,刚走了一个沈洵现在又来了个贺君知,哪个她都开罪不起。“不知道贺世子硬闯沅沅的屋子,是上次的事查出了什么眉目,特意来兴师问罪的吗?”“那倒不曾,”贺君知目光亮得吓人,极具侵略性地凝望着她,直看得穆湘西脖子浸染上一丝艳红,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只不过有件极为巧合的事情,可否请霍小姐为我解答一二。”穆湘西挑了挑眉,下意识咬了一下唇:“世子殿下请问。”“我曾有幸在幼时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不过十岁左右光景,霍小姐独自一人坐在湖边赏荷,不慎失足落入湖中,是我无意间路过救了小姐一命。”穆湘西眉头轻蹙,她倒没想到昔日那个假霍沅与贺君知还有这么一段缘分,不过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他已经对她的印象都模糊了,应该不至于是来特意揭穿她的。果不其然,听得贺君知继续说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你我的记忆都变得不甚分明了,但现在想起来,倒也不觉得陌生。”穆湘西冷冷道:“世子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的是,为什么如今的霍小姐,与世人眼中、还有我记忆中的霍小姐,长得完全不一样呢?”穆湘西心头狠狠一跳,她最为担忧的那个地方蓦然坍塌,再也顾不得什么,张开嘴就要去喊人进来。但贺君知早有准备,居然伸手把她的嘴一把捂住,两张脸瞬间距离变得极近,就连呼吸都几近可闻。“听我说完,”贺君知将她困在墙沿角落里,另一只手拂开她稍显得凌乱的发丝,在她耳边低沉道,“红笺,我知道是你,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多一些,所以你根本没办法瞒住我。”穆湘西的心跳跳得快极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目光却不知道往哪里放。这真的太要命了,贺君知这种不管不顾的架势几乎打乱了所有她部署好的计划,现在连装都难以继续假装下去。“为什么要离开国公府?又为什么要到康定候府来?什么时候能够讲话的?为什么……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每问一句,贺君知就逼近一步,直到穆湘西退无可退,整个后背贴上了墙,眼睛也只能被迫看向他。灼热滚烫的呼吸相互交缠着,穆湘西咽了一口口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手,意思是他的手现在捂着她的唇,她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我若是松开了,你又要喊人怎么办?”贺君知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细密的黑睫在这么近的距离中看得尤为清晰。穆湘西不由得有些出神地想,怎么他的睫毛能生得比她的还好看。“想说话?”穆湘西拉着他的掌心,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那可以和以前一样写啊,”贺君知坏心眼地笑了一下,特意把手心摊在她的眼前。都已经能够说话了,为什么还要写啊?穆湘西瞪圆了眼睛,觉得他就是在赤裸裸地报复,她气闷地盯着贺君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半晌,随后极不情愿地在上面写道:我就是霍沅。见贺君知一脸讶异地看着她,穆湘西眼中显现出了一丝的好笑,继续写道:我才是侯府的嫡千金。她本以为按照贺君知的脾气还要怀疑一下这话的可信度的,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近乎爱怜的目光看着她,道:“那岂不是平白吃了很多苦?”穆湘西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他。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阿碧在门外小声喊道:“小姐,该用午膳了,奴婢进来给您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