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和缓了一些,尝试着唤了一声:“淑仪?”贺淑仪拧着眉头,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大表哥?”穆湘西没想到她们在路上问路也能碰到亲戚,见他们一笑之后都寒暄开了,不由得惊奇得眸光频闪。不说别的,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贺淑仪。这小姑娘大多时候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都显得有些高傲,说起话来尖锐又刻薄,一看就不好相处,了解了之后又会明白她是个有趣的人,时常喜欢开点玩笑话,虎心虎胆的,偏偏对贺君知怕得要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但是她对这个刚刚意外重逢的大表哥有很明显的不一般情愫,显然比对贺君知还要更加亲近几分。穆湘西知趣地落后几步不去打扰他们叙旧,转而去看沿路的一些风景。就这么慢蹭蹭地边走边聊,最后也看见了还没开的巨大游舫。贺淑仪有些依依不舍,看着云天照,侧头示意穆湘西先进去,应该是要说些不想让她听见的话。穆湘西叹了口气,认命地往里头走。上游舫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令牌,幸好今天出门前贺君知特意在她的腰间挂了一个,摔了一脚也没丢,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她摆明身份后就可以进去了。一脚跨进大门,里头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皇帝和身份地位尊贵的都去风景更好的第二层了,第一层里站着的人没多少,大多都是请好的舞女在中央跳舞,这里没有贺君知。穆湘西犹豫了一下,想转身上去第二层看看。她刚转过身,耳边忽然听到一群人在窗边大肆议论着,大谈特谈的模样令她有些好奇,贴近了一听发现是在谈论上午闹出大风头的沈洵和贺君知。穆湘西的脚步缓了下来。“要我说啊,这太子殿下就是有些太不稳重了,这才被贺世子钻了空子摆了一道,什么叫大意失荆州,这就是明晃晃的例子。”“话说太子殿下其实已经看不顺眼贺世子很久了吧,当初不是还在街上打了一架,下手真够狠的。”“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说过?”“不就是还被穆家牵制的时候,说来这穆家也真是够无赖的,一边带头把三皇子党的党羽都拔除了,一面又把自己的嫡女下嫁讨好他,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怪不得会被太子殿下大义灭亲,亲自带兵屠了满门呢。”穆湘西敛着眼眸,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嘴边蓦然一疼,惊觉自己竟然把下唇咬出血来。……“我瞧着倒是不奇怪,这穆家当初只不过是背倚太后,就以为自己能够在这朝廷中屹立不倒,大有做两不沾的意向。可是背地里又是打压现太子又是制约前太子的,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还装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我呸!”“要我说这灭满门灭得好啊!朝廷里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墙头草,太子殿下为母报仇,天经地义!更何况穆家不是还牵涉到內通敌国,想必是早早计划好在这浑水摸鱼,好坐收渔翁之利。”穆湘西听到后神情有些激动地转过身,想要同他们争辩。不是的,不是的!穆家不是这样的!当初的穆家并不是墙头草,而是直属的是皇帝,并不参与到皇子的派系之中来。他们只是皇室辛苦培育的一步棋,最先开始的时候只是按照皇室的命令制约着这些未来储君,胡贵妃那次实在是她仗着有些势力胡作非为,还野心勃勃地想要弄死当时的太子。皇室给过她几次机会后,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悔改之意,于是授意铲除她的派系,连带着当时没有几岁的沈洵也受到了牵连。而后她听信沈洵的花言巧语,以为觅到良人,一派天真地嫁给了他。谁知所嫁非人,他为了一己私欲公报私仇,硬要栽赃穆家私通敌政,还伪造了作假的证据。以致于这枚棋子失去了他原本应有的效用,最终成为了一枚弃子。若是要怪,就怪在愚昧无知的她身上吧,这与整个从头至尾都忠心耿耿的穆家,没有半丝牵扯。可是这些秘辛,又有谁会知道?穆湘西现在口不能言,连最简单地和人争辩都尚且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反驳他们这番恶意的言论?她有些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红着眼睛瞪着这群人,他们都恍若不觉,还在继续嬉笑着口吐恶言。“听说那穆家的二千金也死得蹊跷,这么突然就得病死了,连祖墓都没能牵进去,你说要不是太子殿下做了什么手脚,谁信啊?”“说不定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家作恶多端,通敌为奸,被人揭发后觉得无颜再面对太子,所以悄悄地以死谢罪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