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贺君知眼皮底下好一番眉来眼去交流完毕,最终还是由穆湘西送他出门。甫一离开贺君知的屋子,穆湘西就扯住他的袖子把他往院中带。褚思铭“哎哎”叫个不停,以为她是来算帐的,嘴里尤不消停地喊着:“不是,刚刚不是在下不想给姑娘治病,是这个草药实在太贵了,在下也是实在掏不出这笔帐啊!”穆湘西手指抵唇冲他“嘘”了一声,待得他彻底安静下来后,才把刚刚从贺君知房内顺来的那块染血的帕巾从袖子里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他不讲清楚就不罢休的架势。这帕巾刚拿出来,褚思铭的脸就变了个颜色,眼神飘忽,明知故问道:“你不会是想问我关于世子爷的事吧……”话刚说完,他就看见穆湘西执拗的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干笑着后退了两步,说了个自己都不会信的理由:“姑娘想多了,他身体能有什么问题!这血顶多就是最近天干物燥,他肝火旺盛,练武时岔气了而已,不碍事不碍事……”说到越后面,褚思铭的音量变得越低。他很不擅长撒谎,但面对穆湘西又没有要坦白的理由,于是便进退两难,只能选择暂时闭嘴。穆湘西观察他的神色也大致猜到了这点,指望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还不如当面去问贺君知呢。她挥了挥手,颇为无奈地放褚思铭离开。褚思铭临走前还笑得一脸深意,调侃道:“其实红笺姑娘下次大可不必如此委婉地关心世子爷,你对他的爱慕之意还是犹如司马昭之心——大家都明白。”穆湘西毫不犹豫地抬膝给了他一脚。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贺君知的身体真的出了点问题。他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沈洵最近风头正盛,若是此时传出他生病了的消息,九皇子党难免会有些动摇。虽说褚思铭已经在暗中极力救治了,可看病情还是并不乐观。穆湘西再一次低头细细打量被攥在手里的那方染血的雪白帕巾,发现这咳出来的淤血是不正常的黑褐色,不像是医书中常写的那种脾虚的黄褐色或是红黑色,很大的可能就是体内带有毒素。她的心率开始快起来,反复比照之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难不成贺君知是被人下毒了?可是他身份这么尊贵,身边又有好几个暗卫保护着,谁会这么大胆给他下毒?她对贺君知的交际层面实在是知之甚少,只能像个无头苍蝇般胡乱臆测。最后索性也不猜了,反正目前最重要的,是给他解毒。贺君知目前是唯一能庇护她的大树,救了好几次她的命不说,刚刚还眼都不眨一下地花重金给她治喉疾。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额外目的才对她这么好,但这都是恩。她穆湘西向来秉行知恩图报的原则,他的毒,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他解了!想通了这一关节后,穆湘西之后几日对于照顾贺君知的寝衣住食,就变得格外上心起来。贺君知一向对用餐这件事毫不上心,吃饭用菜都是浅浅夹了几口便搁了筷箸。穆湘西就特意吩咐小厨房撤掉那些大鱼大肉的荤腥,每日就做些清爽开胃的小菜,量不用太多,但一定要做得足够有食欲,越让人忍不住动筷越好。正好靖平公府新招了几名蕙质兰心的厨娘,穆湘西每日不辞辛苦地跑去西厢后院讨教各地不同菜系的做法,一一记下后拿回来让东厢的厨子学。这方法的确卓有成效,连贺君知这种对吃食没什么兴趣的人,面对让人眼花缭乱几乎见都没见过的盘碟,都忍不住多夹了一筷。而穆湘西就站在不远处,默默记下这几盘贺君知尝完还意犹未尽的菜。摸透了他的口味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多了。在她的努力之下,贺君知的饭量明显见涨,连气色都被滋养得红润了许多。东厢的下人瞧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已经因为世子爷没胃口用餐这件事,不知道受到贺老太太多少次的责骂了,差点就被解聘出府。如今红笺姑娘一来,没过多久就解了东厢这几年来的燃眉之急。为此,他们对穆湘西的态度自发变得恭敬起来。不过让贺君知吃饭只是第一步而已,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个。穆湘西敲了敲自己酸痛的后背,把手里的药碗端起来闻了闻。她不知道褚思铭开的是什么药方,以她目前的能力来说,要解贺君知体内的毒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不可以不意味着褚思铭不可以。这天褚思铭来问诊时,穆湘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在一旁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