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舌头?很快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易霖静默地站在神色惊恐的两人面前,他开始微笑。嘴角上提,最为礼貌的小幅度笑容,慢慢地,嘴角上提和往后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近乎要咧到耳根子下面。然后——突地张大。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谢素素只在漫画上看过这样夸张的血盆大口。口腔里洁白的牙齿,血红的上颚,残缺的舌头在谢素素和易轩的眼前无比清晰。两人脊背发寒。易轩手里捏着的舌头正是易霖的,而易霖刚才又在舌头只剩一半的情况下和易轩说话。他现在不该是个哑巴吗?可惜,他们没有办法在回过神后继续追问易霖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因为易霖就这般保持着大张嘴的姿态死了。他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没有再动。姜郁,池嘉和东野声一行人在听到易轩的尖叫声后很快赶到现场。池嘉本来很怕这种场景,但在见过数次后稍微产生了点免疫力。只是这次死亡的易霖眼球外凸得特别厉害,死人本该是没有眼神的,可池嘉觉得易霖的眼神里充满着嘲讽。这一幕触动了脑海里的开关,池嘉不由得想起章晓琴突然睁眼的场景。池嘉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默默告诫自己快点把这种诡异的场景忘掉,可越是想忘记,这些令人发毛的景象就越是无孔不入地钻入脑海中。“你没事吧?”姜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池嘉睁开眼,发现姜郁的表情和她的问句一样没有感情,完全读不出“关心”二字,只是例行的问候。姜郁的声音平和:“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先回房间。”“我没事。”看到姜郁如此淡定,池嘉纷乱的心绪也跟着往下沉了一点。“素素姐,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易霖是怎么死的?”或许是“死”字触动了易轩脆弱的神经,姜郁看见脸色煞白的他抽搐了好几下。谢素素的脸色没比易轩好到哪里,不过好歹还是把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只是当谢素素想要把易霖的声音突变成女性的事实告诉姜郁时受到了易轩的阻拦:“素素,快——快点送我回去,我的胸口好不舒服。”“好好好。”谢素素用抱歉意味的眼神看了一眼姜郁,扶着颤颤巍巍的易轩离开。池嘉声音发涩:“听她的说法,易霖是握着自己断掉的舌头和他们说话?”“嗯。”姜郁默默点头。池嘉忍了忍,看东野声和姜郁对此都没有疑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舌头不是不能讲话了吗?”姜郁无法作出其他的解答,只能又嗯了一声。“你们快过来看。”蹲在尸体旁的东野声招呼两人道。姜郁先一步走到尸体旁边,池嘉的脚倒是在动,不过动的弧度太小,以至于他和尸体的距离并没有缩小多少。“看他的口腔。”东野声指着易霖大张的嘴巴。姜郁立马意会:“哑?”东野声对她笑:“嗯。”一脸状况外的池嘉:“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你倒是站近点啊,离那么远又看不清楚。”姜郁回他。池嘉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进,在姜郁旁边蹲下。此刻穿得严实的三人蹲在雪地上窃窃私语,像三只在琢磨要去哪里觅食过冬的小麻雀。“看过四楼展厅里的《哑》吧?”姜郁问池嘉。池嘉点头。东野声接话:“我们刚才是在说易霖的嘴巴和那幅画很像。”《哑》这幅画里没有人物,没有风景,有的就是一张红口白牙的嘴。画上的舌头和易霖的一样断了半截,切面还都一样整齐光滑。姜郁想,除非是打了药效极强的麻药,否则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生割掉舌头,绝对不会有如此平滑的切面。这么说来,易霖死了以后被割掉舌头——等等,也有可能是自己割掉舌头。既然如此,那他的身上应该可以找到小刀之类的锐器吧?姜郁伸手去摸易霖的上衣口袋,果真让她摸到了一把小刀。刀刃上还有暗色的血迹,不出意外的话,这把刀就是用来切割的工具。然而,推理出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姜郁困扰地抓了抓头发,这明显就是bug才能做出的事,可2357说凶手不是bug。那究竟是谁?“我们回去吧。”池嘉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的脚有点被冻僵了,没戴手套的手也僵。“尸体要抬回去吗?”东野声的鼻头冻得红红的,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这句话显然是在问池嘉。池嘉当然不想管,易霖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把尸体带回去的意思,他们两个瞎操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