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死在十七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早晨,孟夏照常去上学。
头顶的天还阴着,现在镇上的人已经对阴天见怪不怪,哪天突然放晴才是稀奇事。
她去得早,校门刚开,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地往里走。
孟夏跟着人潮往前,走了几步,胳膊突然被人一撞。
她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看校牌的颜色,应该是高二年级的学弟。
孟夏不认识他。
男生走近两步,看清她的脸:“你比论坛上的照片好看。”
孟夏无意纠缠,说了句谢谢,垂下眼睛往前走。
男生追上来:“听说你去年是H大的油画专业第一,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没去吗?”
动静不小,已经又不少目光转到这边。
孟夏的脚步停住。
大概是太久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了,她的脑中一空,第一个出现的情绪是恐惧。
像是被人打了火辣辣的一掌。
这段日子,她回B市,参加比赛,报名艺考。时间久了,一切似乎都好了。
可是,直到今天,孟夏才发现,并没有。
愈合的只是表面的伤疤。
她依旧恐高,站在天台上时,不敢往下看。
她从来没有登过社交平台,畏惧看到曾经的那些言论,更畏惧会有新的谩骂出现。
她一遍遍地缩在角落里重复自己无罪,母亲无罪,却没有勇气,将一切好的坏的撕开,让真相曝晒在太阳底下。
她至今也没有鼓足勇气,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这些都是看似愈合的伤口下面,一寸寸腐烂的东西。
今天,它们被鲜血淋漓地挖了出来。
男生见她没反应,还在追问:“你母亲的事情是真的吗?好可惜,要是她当时先救那只猫就好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恶意。
孟夏木然地把人推开。
更多的人看了过来。
有人起哄:“别走啊。”
她抬起眼睛,看着一张张的脸。
有人在恶意地笑,但是大多数脸上,更多的是好奇,他们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起哄,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语和目光是冒犯。
有时候,善与恶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溺水一样的感觉又涌上来,她看着一张张开合的嘴,一切像是被消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