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见状,坐到榻侧的圆凳上,拿帕子给李婠擦眼泪,问她:“哪个给你气受了?”
帕子上一股冷香。李婠冷冷瞧着陈昌,将帕子扔他脸上。
陈昌嗅着帕子上一股味儿,料想是昨日帕子染了味儿,忙道:“今日放衙晚了,黄司务请我去院子吃了两盅酒,叫了两个妓子,没叫人近身,都是屋里头的熏香。”
李婠冷笑道:“说这么多作甚?这院子和那院子有什么分别!我与那两个妓子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你寻乐子的地儿罢了。”
陈昌听罢,恼这妇人将自个儿与两个妓子比,转念又想:听这话,这妇人心中是有我的,便道:“不过两个卖唱的,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说到一半,陈昌因见这妇人眼角有泪珠儿,便慌了,将人抱在怀中,笑道:“冤枉!我没哭,你到哭了。”
李婠直起身,任由那滴泪珠儿顺着脸庞落下,定定望进陈昌眼中,认真道:“只这一次,日后你若再去,一辈子也别回了。”
陈昌见她说得认真,正色道:“你不喜欢,日后我必不去的。”说罢,他见那滴泪珠儿落在这妇人粉白的脸颊上,欲落不落,心中一动,将人搂在怀中,就要动作。
李婠推他,羞得脸红红的,道:“我还有话问你。”陈昌道:“有话等会儿问。”说着喘着粗气去亲李婠脖子。
要了回水。丫头提了盒子将饭菜布置在桌上,李婠早吃过,身子又懒懒,只略动了动筷子,陈昌见了,将她面前的半碗饭拿过来吃了。
陈昌道:“还有什么要问我?”李婠问:“老太太、太太突地进京了,怎么不与我说?”
陈昌心思一转,回道:“也没和我说,要进了京才派人来知会我。”
李婠半信半疑,本要再问,又看着吃着她剩饭的陈昌,将话咽下了。一夜无话。
次日,陈昌穿戴妥当上衙去了。李婠今日要外出查账,也早早起了出了门。
这里春慧收拾了铺盖,一径要拿去洗,忽而见冬清说道:“胭脂没了。”
春慧回头一看,见冬清立在妆台前,呆呆捧着白瓷盒子,春慧道:“寻常要你补些胭脂水粉也做不好,怪道今儿姑娘脸上缺了几分颜色。”
冬清脸上要哭不哭,道:“我没想起来。”春慧骂她:“还不快快去库房取些。”
冬清往库房去了,不多时,又空手回来,春慧早将铺盖使婆子洗去了,正在园子里歇脚,见了冬清,问她:“胭脂呢?”
冬清哭道:“库房人说前几天老太太、太太、两位姑娘身边的丫鬟全领走了,采买的人还没回。”
春慧听了,心知那些胭脂多是大小丫头瓜分了,冷笑道:“赶急着上台扮丑角儿么,这么多胭脂要多大脸才涂得完?”
冬清直哭:“明儿姑娘用什么?”春慧道:“我那儿还有一盒,与姑娘平日用的也不差什么,先填补上。”
她转身回了屋子,从自己常用的妆奁中取出个盒胭脂递给冬清。冬清得了胭脂,破涕为笑,双手捧着盒子,说:“有胭脂了、姑娘有胭脂了!”一边笑,一边走了。
春慧见状,笑骂了几句‘呆子’,见妆奁中空了一块儿,起身往二门外去。过了园子,但见角门处三五个小厮围成一圈玩筛子赌钱,菊生不玩,只坐在一旁,笑看着。
一小厮抬头见春慧往这边来,挤眉弄眼指给菊生看。隔得远,春慧没听见几人说些什么,只看着菊生红着脸,要看她不敢看她的样。
春慧忍着羞意,招手道:“你来。”一阵起哄声,菊生听后,说了两句往园子来了。
两人到了一假山下。菊生不敢看春慧,问:“慧姐儿,你找我什么事?”春慧说:“前头你说胭脂没了只管寻你,我便来了。”
上回菊生给带胭脂是三天前,但菊生没去想这个,红着脸说道:“我这便去买。”说着要走。
春慧忙拉住他,又将手撒开,羞道:“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菊生道:“什么话,只管问我。”
春慧问:“你什么时候去求姑娘?”菊生听了,猛地抬起头,心中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说:“慧姐儿你叫我什么时候去,我便什么时候去。”
春慧道:“那我要你现在去?”菊生道:“那我这就去。”说着,起身要走。
春慧忙拉着人,笑骂道:“呆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呆,姑娘出门查账去了,你要往哪儿去。”
菊生只看着春慧笑,忽而又想起什么来,他将怀中的银子递给春慧,道:“这月月钱,先放你那儿。”说罢,也不春慧要不要,转身慌忙道:“我去买胭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