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曾想这里面还能牵出失忆桥段?谁又能想到人家姑娘一身是伤,没准其实是受了家暴?结合上述妹妹打姐姐的事实,再看这对双亲不由分说的偏袒,一出伦理大戏刹时得到了飞跃式的逆转。简直比唱大戏还精彩还好看!峰回路转的现状,可把温浓看乐了。磕了脑袋是真,浑身的伤也不假,无论去看哪个大夫都有理有据。到底失忆没有,她说了算。就算有大夫提出否决,她若决心装傻死磕,谁也拿她没办法。温浓本没指望让个孩子替她圆谎,始料未及的是小方周的作用居然恰到好处,反倒替她省下不少麻烦。温爹顶不住千斤压力,头一个示软,小心翼翼:“浓儿,我是爹呀……你真不认得爹爹了?”温浓干脆弯腰抱着方周的小胳膊,不理不动。有温爹打头阵,陈氏和温宜不顾先前怎么撒泼耍横,相继凑前:“阿姐,我是宜儿,你忘了我么?”“浓儿,我是娘亲呀!”陈氏更是痛改前非,一幅苦口婆心:“瞧你这孩子,上哪把自己整成这样?还疼不疼?娘跟你爹这就带你去找大夫。”若非这一双两双眼睛摒射出来的光芒委实不怀好意,温浓差点都信了。小方周敏锐地察觉出来,正儿八经地板小脸:“他们一个两个不像好人,万一是伙行骗的人贩子怎么办?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复生堂吧。”听他说要回复生堂,温浓吓得直接撒开手,被陈氏和温宜架个正着。身遭全是审视与怀疑,温爹忙不迭赔笑:“别听这小孩子瞎说,她的的确确是我家闺女没错。”温爹转向温浓,柔声说道:“你有户籍,府衙可查。爹隶属南城门营,为差吏者岂敢知法犯法?再说咱们家的街坊邻居都识得你,谁不知你是我家大闺女?”陈氏应声附和:“再不济前面还有巡衙,我们去请位差爷陪走一遭,总不敢当着官差老爷的面行骗吧?”失忆可以装,身份却是假不了。在被温宜逮着的那一刻起,温浓心知该来的躲不掉,也没再抵触:“行,我跟你们回去。”见她没闹什么妖蛾子,温家三口暗松口气。小方周仰脸看她,手还攥在她的衣袂上。温浓想了想,屈膝弯腰对他说:“左大夫让你送我回家,可如今亲人已至,你无需相送。回去替我谢过左大夫,萍水相逢一场,多谢他的好意……”“也谢你替我出头。”温浓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在几声催促中与他道别,没让方周跟上来,独自随温家人离开。轱辘马蹄来来去去,小贩吆喝此起彼伏,聚众的街道重归平静,唯有一人始终立在暗处,静观一切,目光穿越人|流,定在温家一行消失的方向。温家四口返家途中,陈氏坚持验伤,非把温浓拉到家附近的医馆。老大夫没验出失忆的虚实,倒是摸到了脑后勺的肿包,同时验证了温浓身上的骨折与擦损的外伤,这才稍稍堵住陈氏的嘴。可陈氏始终记恨着她给温宜的那巴掌,尤其恨她昨夜逃跑,险些毁了温宜的大好婚事。陈氏越想越不放心,打发温宜去盯温浓,自己拉着温爹慢走两步:“孩子他爹,你说浓儿昨夜上哪弄来的这么一身伤?”许是心情尚未平复,温爹埋头走路,皱着眉,摇头不语。陈氏心中暗啐,眼珠一转:“浓儿她……会不会是在外头有了什么相好,昨夜是去私奔了?”温爹瞪她,压低声音喝斥:“不可胡说!”温家的女儿岂会是那等放浪形骸不守规矩的女子,这话若是传出去,不得给温家抹黑脸吗!陈氏委委屈屈地收声,没一会又嗫嚅起来:“反正说来说去,浓儿就是不愿代替宜儿进宫采选。可她不愿,难不成真让宜儿进宫不成?”温爹眼神暗闪,面沉如水。“我也不是想跟浓儿过不去……可难得杨家大郎这般喜欢我们宜儿,宜儿又是这般心属于他,这种时候棒打鸳鸯,你让她小两口情何以堪?”陈氏掩面哽噎,捶胸顿足的:“你说宫中采选怎就这般不是时候?若能再晚两年、就是一年也好呀,等我们宜儿过门了,也不至于这般愁恼!”谁说不是呢?这是今上登基两年以来的第一次采选。少帝年幼,不必充实后宫,采选多半用以内廷差役。换言之即是进宫去做苦役的,若非逼不得己,谁愿意把女儿送进宫里为奴为婢?有句话温浓说对了,宫里都是吃人的鬼,没些路子和钱财打点,这道坎很难跨得过去。他们家境本不殷实,把女儿送入宫去,注定是要受苦的。温爹心中沉沉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