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苏情’已经伏在地面,再无动静。这时温浓才渐渐察觉不对,王府侍卫伸手去探:“死了。”死了?温浓背躯微震,心中悚然。这一顾一盼之间,把陆涟青的目光转移过去,惊得她噤声,再不敢东张西望。对于‘苏情’的死,陆涟青一点不意外:“带下去。”王府侍卫领命,拖着尸首说走就走。温浓局促不安,生怕单独被留下,一颗心想跟着侍卫一起走,可愣是没人多瞧她一眼,除了上首那一位。陆涟青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玉色腰佩,刚在池里被仔仔细细洗过一遍,就算落地染尘了,那也不掩剔透无瑕的光泽。温浓是万万没想到在经历过万分惊险的刺杀之后,他的关注点还会被这种小物什吸引,登时又悔又难过——恨不能重来一次,把值钱的玉佩留下,换个别的不值钱往外掷。陆涟青以指描摹玉佩的图形,双目如勾轻轻滑过她期期艾艾的小眼神:“你喜欢这种玩意?”温浓换上一脸拾金不昧,就是喜欢也死不承认:“民女原是想揣在身上,找到机会立刻归还殿下的。”投机取巧的回答并不能挑起陆涟青的兴味,他容色稍敛,将腰佩收回怀中,回坐高位,凌眸一转,没有忽略温浓肉疼的小眼神:“不怕本王了?”温浓想摇头,她怕死了陆涟青心有不顺连她一并灭口的,嘴上却说:“民女不想违心而言。平心而谈,殿下生身王朝贵胄,您乃人中英杰,王相之气令人生畏……民女不是不怕,只是心中敬意更甚一些。”陆涟青默然,他指向被清理的那滩血泊,漆黑的瞳孔染上一抹血色的红:“你真不怕,变成‘苏情’那样?”温浓忍着不去回想苏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会的。”陆涟青眉梢一挑。“她本可以不死。”温浓紧紧抠住手心的肉,她挺直腰背,正气凛然:“逼死她的是背后操纵她的人,还有擅自背负亡魂与使命的她自己,这与殿下无关。”陆涟青眸光转动,眉宇间的戾色渐渐褪散:“方才你救了本王。”话题转得太快,温浓先是一愣,万万不敢邀功:“民女侥幸,盖因心之所向,下意识付之行动……”“心之所向?”似乎觉得这个词有点意思,陆涟青笑了,笑声极轻,透露出一丝道不明的绻缱之情:“你心向本王?”温浓没有细品,整副心思都绷紧在应对陆涟青的那根弦上:“民女曾言苏情姑娘说的不对,那民女的心自然是向于对者一方的殿下您。”几次马屁拍到大腿上,温浓心知不能故计重施,可她别无选择。陆涟青支颐看她,没有喜色,但也没有发火的痕迹:“你挺聪明。”温浓看懂眼色,暗暗一松,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刚回落,就听陆涟青接着又说:“你可曾想过她为何会对你下手?”这下温浓迟疑了。若非亲眼所见,她对所谓‘画皮’或许还会抱持质疑之心。但经验过方才血淋淋的一幕幕之后,温浓大抵可以确定‘苏情’无端冲她下手,怕不是为了‘借’她的脸皮?因为不管真正的苏情还是她,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能够接近陆涟青。如此看来今日陆涟青将她捡回信王府,确实是令全府上下所有人大感意外的举动。可被信王特殊对待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庆幸或得意的事情,苏情的行刺在不断提醒她的处境,宛若悬在刀尖浪口上一般,危险得令人窒息。陆涟青把她捡回来的用意绝不简单,温浓摇头只求自保,她并不想过多掺和任何人的修罗场。“不想猜?”对于她的讳莫如深,陆涟青居然没有强求,这回轻易松口放过她:“那就不猜了。”温浓心中讶然,她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陆涟青就说:“你于本王有搭救之恩,本王决定报答你。”“……”一滴冷汗悄然滑落,没能高兴起来的温浓很想大呼民女不敢,大可不必?可陆涟青无视她的表情抗议,当下甩出一份通牒,搁在案上。温浓不解其意,陆涟青冲她抬下巴:“这是你的采选文牒。”“……!!!”温浓接过打开,真是她爹报送礼部的那份入宫文牒!陆涟青眸若点漆,慑得温浓肝胆俱颤:“今月廿五采选之日,本王将如期送你入宫,作为搭救本王的答谢之礼。”理由“你想让我做什么?”入宫?送她入宫?为什么?温浓表情空白,静静呆滞了好一会,仰起小脸企图跟他打商量:“能不能……”“不能。”陆涟青语气笃定,充满毋庸置疑的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