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泠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的香岚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乐师请了进来。
室内的空间很大,足够符泠施展,她对自己的舞技向来是自信的,或者说,她所学过的一切都无一不精。
藕色薄纱衫子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姿,丝竹的靡靡之音在室内浮动,符泠朱唇含笑,将发簪一取,乌黑如墨的长发顿时飘逸地垂散下来。
从舞步动作到眼波流转的妩媚之态,她都掌握得万无一失。
符泠从很早的时候便了然,自己出身低微,没有祖荫庇护,亦不能读书科考,她唯一所拥有的,便是这张继承了母亲绝世姿色的容颜。
母亲出身贱奴,因这容颜被父亲强娶,嫡母善妒,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凌虐与欺压。
符泠十三岁时,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站在宴会角落里,却被光禄寺少卿的恶霸庶子觊觎,夜里她睁开眼,看见母亲持刀垂泪站在她床前,要毁她这副容颜,以不被那恶霸玷污。
她打落了母亲手中的刀,在那恶霸纠缠时设计令他跌下马,此生都走不到她家府邸前。
母亲以为美貌是招来祸端的孽根、割伤自己的利刃,可她心里清楚,若她足够勤勉、奋进、不择手段,美貌便会是她从泥潭中攀缘而上的阶梯,摆脱苦海的渡舟。
念及此,符泠心中骤然腾起了一股燃烧的火焰,丝竹之音渐急,她旋转的舞步也愈发张扬。
萧承祐手中的书页已被他捏得有些皱了,但他全然未觉。
既是沈昭与她书信中提及之事,他岂能不顺她的意,本以为只是观舞便罢了,谁知这胡姬的舞蹈热烈动人,轻盈的舞步好似山林间灵动的雀儿,无需刻意便能牢牢攥住人的眼睛。
任他如何避开视线,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动人似春水清波流盼的明眸,一个不落地往他脑海中闯。
更过分的是她轻抿着笑意的唇瓣,泛着盈盈的水光,慑人目的鲜艳,仿佛林中有毒的果实,等待着迷惘之人错误的采撷。
萧承祐自小长在军营,纵使有万般谋略,却从未关注过男女情爱,面对女子的经验少得可怜,更何况是这般活色生香的画面。
他终是有些慌了神,偏头望向窗外,可窗外浮动的云让他想起符泠绵软的手,树梢叶片被风吹拂的颤动让他想起符泠仰望他时眸中闪烁的光晕,平常的一切都仿佛在脑海中异样地扭转,他知道自己的耳畔已经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只得微蹙着眉,盼望这一曲快些结束。
短暂的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不知过了多久,曲声终于停了。
萧承祐方松了口气,倏地膝上的书籍被人抽走,一个柔软的力量压上来。
温柔的栀子花香瞬间溢满了他周身。
符泠坐在他腿上,手臂绕过他脖子,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吐息间的香气几乎令他耳廓一酥。
“夫君方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少女细白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角,扑闪的睫羽似乎含着娇嗔,见他没有动作,便大着胆子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些许散落的墨发轻而易举搭在他脖颈边,随着呼吸轻蹭,像柔软的小猫缠着他撒娇,软声嗫嚅着:
“是妾身跳的不好吗?”
萧承祐呼吸微滞,正要开口,符泠却嫌他膝间硌得不适,朝他的腿根方向又擅自挪动了些许。
二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片刻,感受到身下的异样,符泠白皙的面颊刹那间涨满红晕。
“夫、夫君……”她浑身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一时间仿佛惊弓之鸟。
“砰”的一声,萧承祐手边的茶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