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艰难,原来从没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机会。那些他以为可以选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岁月无情,他怕,他会重蹈覆辙。容谦闭眼细听。那黑暗里的呢喃如蚊蝇一般,却很能动人心。可自己仍然坚若磐石。“我也不想。”容谦说得淡淡,口气却凌厉极了。若是能选,谁又会选这一步不慎就满盘皆输的路?这条路,太过艰难了。他却不能不走。那血仇不能忘,那背后的人,他不能让他笑得太过猖狂。“元光六年,苏贵妃生下了你。皇上提剑入了储秀宫。你这条命,是苏贵妃以死相胁,赔上了那日储秀宫里一百四八条太监宫女的人命换来的。那些宫人被立斩于储秀宫里,流下的血听说洗都洗不尽,苏贵妃在满宫的血泊里里将你托付给了赵木将军。”容谦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他揭开那曾经的故事。“赵木将军曾与皇上出生入死。交与他本以为你会躲过一劫。可那时候苏党横行,皇上恨红了眼,以为赵木将军也是苏党。连赵木将军都被牵连。苏贵妃被逼得没办法,急中生智,亲手将那些她苦苦经营的势力剪去。才堪堪平息了皇上的怒火。你的命,还要加上赵木将军的一只胳膊,还有苏党那不可估量的损失。可知朝堂里因为你换了次血。”“救了你还不行。你可知,苏贵妃身中奇毒?那毒还会从她身上转到胎儿上。你的身上可有一只蝴蝶胎记?”容谦连看也不看他。“是。”叶生咬了咬唇,心里一颤。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他屁股上的蝴蝶胎记,他一直以为那仅仅只是胎记。“蝶血。名字可好听?那毒,唯有太虚山上的幽冥散人会解。所以你在性命无虞之前,只能待在山上。你的命,还要加上苏贵妃为了你给皇上的妥协。你以为苏贵妃愿意你当这个云王世子?云王妃恨她入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生生得喝了她的血。你以为她愿意让一个仇人帮她养亲子?叶生,你可觉得你这句不想还心安理得?”容谦轻笑一声。那份雍容的淡然在夜色里闪着光,显出极致的美艳来。“你可知云王妃为何活不了夏天?”月光出了云层,洒了一地的清辉。容谦借着那淡如水的月光瞄了一眼呆怔在原地的小小人儿。根本不想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旧事[]“德武三十三年,云王妃难产,九死一生还生下个死胎。自此伤了根基,她如今只要想要那个孩子,她就得拿命换。我知道,她又怀孕了。这件事她瞒得小心翼翼,可那个蠢女人,她以为她瞒得过云王?连容王府的探子都能轻易查到的事情,与她共在一府的云王又怎不会知?”容谦眼光淡淡,微勾的嘴角却透着一丝残忍。“云王正等着她去死。”容谦笑得越发从容。他要让叶生知道,这里从来不是安乐窝,那些虎豹豺狼,正在背地里昧着良心,不择手段。“为什么?”叶生哆嗦着嘴,脸色青白,往日里明若的脸上布满了惶恐。尖着声音打断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容谦状似无奈地嗟叹一句。眼里流光浅浅,比那窗外惨淡的月光要璀璨得多。“你是皇子,这是你的命。你母亲让我护着你,我能护住你的命,却不能掌握你的心。你够聪明,我若是不把这些摊开来说。日后必遭反噬。”容谦微微抬起头来,扬起了眉。“你有两个选择,站着听我继续说完。要么,出了门去洗洗睡吧。答应了她的事,容谦不会食言。我保你到弱冠之年,其后,你生死与我无关。”容谦轻声,没有一丝的波动。只那黑暗掩盖下的脸上有一丝的可惜。他若是晚点知道多好?到了那时,他得了他的悉心教诲,他与他度过些流年。水到渠成,他那时于情于理也不会拒绝他。可如今,他们感情不深,他还太小。看不清楚未来的险恶,理不清那厉害关系。他怕他对他的这几日的相处嗤之以鼻,若他今日里真的走了,那自己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鸡飞蛋打,一切从头开始。容谦收了声,静静等着叶生的回答。没了容谦清冷的声音,周围显得静谧,悄无声息的仿若没了一丝生气。叶生还没从这雷霆一击里回过神来。如此风轻云淡地坐在这儿跟他谈判的人是容谦。那个护过他一世后来转身离去的容谦原来竟然还有这么一丝隐情。到头来竟然有一丝释然。叶生痛快地吁了口气。转而盯住容谦,灼灼地望着他。“我尽力去走,只这一次,你莫要再离开。”他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不一样的是,上一世他走得不情愿,走得糊涂,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一世,容谦问过他,并不打算再瞒着他,愿意和他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