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好处。他那棵引蛇花要开了,怕被蛇给糟蹋了,日日夜夜让我守在那儿。这几日天气火辣辣,小爷差点没被那株花折腾死。”少年说的随意,有苦难言。他这几天浑身都是雄黄味,在那太阳底下晒得昏昏沉沉,连脸上的俊颜都被晒得乌七八糟。说者随意,听者却有心。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容世子今日破天荒地给了他个赤裸裸的怜悯眼神。“现在什么时候了?”容谦懒洋洋地问他。“我从藏书阁出来时辰时,现在有三刻了。”少年不知所以,觉得今日的容谦有些神神道道的。“你今日怎么不去看花?”容谦挑挑眉。“今日乏了,让青书帮我看一天。”少年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回答。“辰时三刻了,我该用膳了。”容谦开始下了逐客令。“不留我?”“留你,你也要有命吃啊。”容谦笑笑,端了杯凉茶喝了一口送客。赵木[]“方清流,你个小混账。你监守自盗。”门外谷老中气十足的声音,比那太阳还要辣三分。方清流下意识一抖,大惊失色,连个回见都没顾得上说,赶紧向外跑。容谦仍旧不抬眼皮,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白皙的指节稍微欢快地敲着手里的茶杯。容凌把那引蛇花藏了气味扔在方清流小院后面是真是好。叶生第一次见到方清流是在他到云衍书院的第一天。傍晚时分,容凌给他拿回来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洗干净,切好,分他一块。带着他拿上小板凳去院子外看戏。院子外左拐,有块山上少有的平地,被周围的人围了个圆圈。圆圈里二胡声声震天响。叶生看不见,索性不看,只在后边兀自坐在板凳上。听着圆圈的那人边拉边唱。“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二胡拉得凄凄惨惨颇有些悲怆,那人却是唱得风风火火,旁边的人应和着,倒是颇具有些个喜感。叶生噗嗤笑笑,嘴里啃着那西瓜,将那一出看了个完。那人唱完了,人群才松散了些,叶生方才发觉,那圆圈里可不止一个人。叶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方清流。高高瘦瘦的,俊不俊也看不出来。他被人打得看不见脸样,只看到鼻青脸肿外加站立不住,不过应该不是太严重。叶生眼尖,看到那瘦得跟猴儿一样的人眼睛都看不清楚了还咧着一口大白牙在那儿笑。叶生还要细看,他的眼下一刻被一双白皙的手捂住。手不宽,却是热的,就那么不轻不重地盖在他的眼睑上,让他有些痒,更多的是热。叶生顾不得手上的西瓜皮和流得满手都是的西瓜汁,红着脸,慌忙去拽他。笑话,还没看完呢。“乖,别看。”容谦不动。另一只手拿出帕子来给他擦干净了手。丝毫不在乎他脸上残留的西瓜汁液。“倒是苦了他了。”容谦幽幽叹口气,声音小得叶生差点听不见。“啥?”叶生问。“可看见那个人的惨样了?”容谦倒是反问他。“看到了。”叶生看拽不开手,索性不拽了。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听着二胡声。这次拉的比较喜庆。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已经结束了。“今天一位老先生丢了一朵漂亮的大红花。这个人被当成了偷花贼才挨打。”叶生听到第一句就心里一凉。回想起他让陈三儿顺手摘的那多贼漂亮的花。额,好像,是红色的。叶生心虚,瞪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到。眼睫毛刷着容谦的手心有点痒。“不是我。”叶生说,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声音都弱弱的。“没说是生儿啊。”叶生没看到的是,容谦笑着,那唇角旁多年不出现的梨涡正静静地摆在脸上。显示出主人心情好极了。“这里的先生们脾气都不好。生儿以后可要乖。”容谦哄他,倒是把他吓得像只鹌鹑。花是他让陈三儿摘的。离容谦的院子不远,他看容谦房里博古架上的梅瓶漂亮极了。打开窗户,随手一指,便是一个血光之灾哇。叶生惊慌失措,觉得这地方真不是人来得。容谦这边教育完了,那边也打完了,遂放了手,随着叶生看了。人群明显没有方才多了。叶生好奇地打量那剩下的人。倒都是文质彬彬的。有些甚至头发挽成了书生髻,带着一块青色方巾。做了教书先生的打扮。啧啧,什么时候他们大晋国的书生们也那么剽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