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浑身都被淋透了,顾不得腿上尖锐的疼痛,试图爬起来,两个保安却扔在逼近。眼看一个人挥起了拳头,她绝望到了极点,尖叫着闭上眼睛,用胳膊护住头。
却在此时,雷鸣般的雨幕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方宜!”
一只手挡住了挥来的拳头,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腕。
她偏过头,竟看到了郑淮明的侧脸,雨水从他的头发上淌下来,染湿了镜片。他一把将眼镜摘掉,焦急地看向惊魂未定的她: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怎么会在这儿?
方宜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怔怔地摇了摇头。
两个保安见来了人,有所忌惮,没有再往前。
郑淮明将方宜扶起来,但她腿都是软的,浑身发抖,差点没站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正在录像的手机屏幕亮给他们看:“我都已经录像了,再敢乱来,我就报警了。”
“先走。”他低声道。
她声音低哑:“可是我还没有……”
郑淮明少见地生了气,皱眉训道:“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先走!”
他捡起地上的伞,带着方宜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路上,郑淮明都没有说话,将她带进北门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两个人都淋湿了,郑淮明让她坐一下,自己去买了毛巾和热饮,语气不算太好:“擦一擦。”
方宜心有余悸,坐在这明亮安全的便利店里,见了他,才后怕起来,眼睛唰地一下红了。她将头发擦了擦,接过热饮纸杯。郑淮明表情严肃,她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一时间不敢说话。
纸杯里是热牛奶。
一如当年他在医学院露天咖啡吧递给她的那一杯。
方宜怯生生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郑淮明一言不发。直到手机响了,他走出便利店,打了一通电话。透过雨水滑落的玻璃窗,方宜望着他的背影,衬衫湿了一半,从肩膀到腰,洇湿大片水迹。
挂了电话,他走进来,在方宜身边坐下。她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工牌,字很小,勉强辨认出,似乎是最近校园各处有宣传的一个医学研讨讲座。
郑淮明的气场很强,他什么也不用说,只是轻轻地皱眉,方宜便心惊胆战:
“你是不是……在参加讲座?对不起……”
郑淮明的眼镜湿了,他也没有擦,随手搁在桌上。
方宜没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那副细边黑框,给他添了一份斯文的书生气。此时摘了眼镜,露出挺拔的鼻梁和眉骨,更显得他双目深邃,眼神凌冽、尖锐。
分明是生气的,郑淮明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和那可怜的眼神,责怪的话却是没法说出口。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问。
上次,她宁愿绕着弯问周思衡。
方宜紧攥毛巾,声音轻不可闻:“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千疮百孔的生活。
“不想给我添麻烦?”郑淮明被她这句话气得不怒反笑,“要不是程轻雨找到我,跟我说你去什么咖啡厅要工钱,一晚上没回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没有告诉过程轻雨,自己在哪里打工。
郑淮明闭上眼睛,单手揉了揉鼻梁,他微弓的脊背是那样疲惫,叹了口气:“我们挨个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找你,程轻雨、周思衡也在找你。”
他不敢回想刚刚骇人的画面,如果他晚到一分钟,回变成什么样?
这样的情形,郑淮明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从会场冲出来,奔跑在雨夜中,寻找着方宜可能出现的身影……那么像很多年前,他大街小巷寻找妹妹的时候,焦急、担忧,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女孩未伤分毫地坐在面前,他才放松下来,方才情绪太过紧绷,胃里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一阵疼痛,像有只手在搅,疼得轻微发抖。
方宜看出他脸色不对:“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郑淮明轻轻摇头,缓了口气,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很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