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可能是累玩了吧。”
但每每闭上眼睛,那日靠在郑淮明肩膀上的触感,他深深地注视她的眼神,依旧让她心头一颤,涌起一股暖流。
然而,好景不过几日,一通电话便打破了她的好梦。
池秀梅的名字在手机上亮起时,因为前两天刚刚汇回家两百块钱,方宜没有想太多便接起来。
电话接通,却是何志华的声音:“方宜,听你妈说,你这个月工资已经发了?”
那声音故作亲切,却挡不住压迫感。
她吓得将话筒捂住,跑到阳台上:
“我周三刚刚汇了两百块回家啊。”
这一年,北川许多白领的工资不过一千块,两百块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了。
“北川工资那么高,端盘子都能挣千把块了。”何志华知道这个女儿已经脱离了掌控,硬来不得,苦肉计道,“你妈一直省着,去市里都不舍得坐公交,前几天坐小摩的摔了,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医生说要做手术,你妈舍不得,说就这样瘸着!”
方宜一惊:“妈现在怎么样了?”
“还一瘸一拐的,去医院太贵了……”
电话外,池秀梅熟悉的声音打断他:“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不要讲了——”
“妈,摔得重不重?怎么样了?”她连忙喊。
何志华没有把电话给池秀梅,接着说:“你汇的那两百块,去医院看一次病就没有了,你说腿摔了是不是得喝骨汤补一补?你妈根本就舍不得买,天天吃青菜,没有营养怎么好?更别提手术了,家里根本拿不出钱。”
挂了电话,方宜默默地站在阳台上。
明亮温馨的宿舍里,沈轻雨在试新买的化妆品,其他室友也都专注地忙碌,幸好没有人注意到这通电话。
她知道,他们这是来要钱的。
她不知道何志华有没有夸大其词,但想到母亲和妹妹,心里就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又酸又涩,哽在喉头,怎么也咽不下。
交了学费、住宿费和杂费,方宜自己手上也只剩五十来块,其他两份兼职结的钱勉强用来吃饭,距离咖啡厅发薪水,还有一周。她有时连饭也舍不得去吃,在食堂买三个包子,就能吃一整天。
几天后,池秀梅发来一张医院的诊断单,半月板坏了,要做手术。方宜正在宿舍午休,连忙回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做。
“你何叔说家里没钱做这个手术,光手术费,要一千多块,还得术后保养……”池秀梅沙哑的声音传来,“算了,我也不挣钱,就别费钱在我身上了,就是走路有点跛,没大事的。都怪我,图便宜坐那摩的。”
“妈……”方宜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苍老的面容,“手术该做还是得做。”
末了,池秀梅支支吾吾地问:“你在北川……真的能挣很多钱吗?”
方宜不懂半月板损伤的严重性,在网上搜了半天,结论不一。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郑淮明,他是临床医学专业,应该懂得这些吧?
——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心脏轻轻地拨动了一瞬。
但指尖放在他的号码前,怎么也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