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上,映着城市街边的霓虹灯光。北川的街道很宽,到处是柏油马路和街边商铺,灯火通明,小轿车的尾灯闪烁,一眼望不到头。
方宜风尘仆仆地来到集合的旅馆,老师告诉她,白天他们早就参观过北川大学了,明天要去集体科技馆。
“学校是要刷卡进的,你一个人进不去。”
她不可能在这儿放弃:
“我想去,哪怕在附近转转也行。”
方宜回房间洗了澡,换下满是火车气味的衣服。但她冬天只有一件旧棉袄,只好拿湿布擦了又擦。
对着镜子,她小心地梳着散下来的长发。学校里,每天晚自习时,教室里都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不少女孩会特意在晚饭时间洗头,散下湿漉漉的长发去自习,只为在某个心仪的男孩面前路过。镜子中的她头发乌黑、笔直,像瀑布一般,衬得脸颊尤为白皙,那张清瘦的脸上,一双明亮的杏眼,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一路坐公车到北川大学站,下了车,五米多高的仿古门匾上,印着恢弘大气的“北川大学”四字。
夜晚七时许,冬末的天色完全黑了。校门口一片喧闹,车来车往,小摊贩卖力地吆喝着,大学生模样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
校门安保严格,刷卡进门,还设有保安亭。里边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警惕地看着进校的人流。
方宜站在校门口,看着学生们来来往往。他们看起来是穿着时尚、光鲜亮丽,不少女孩染了发,谈笑间大方、自信,泰然自若,完全不像大人们口中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反而每一个人都像话本里的主角。她局促地扯扯身上穿了三年的外套,悄悄将袖口缝了补丁的一侧,转向里面。
难道她真的进不去了吗?
正当方宜站在路边踌躇时,一个在路灯下打电话的男生注意到了她。
她感受到他的眼神,回看向他。
他也没躲,不加掩饰地注视,目光如炬。
等周思衡打完电话,学生模样的女孩仍在原地,在人来人往间,让人很难不关注。
他刚想说话,方宜鼓足勇气,先怯生生地开了口:“你好,你是北川大学的学生吗?你能不能刷卡带我进去?”
周思衡打量着她:“你是?”
他的目光自信、直接,让她有些不自在。
“我是跟学校来研学的,他们早上进去过了,我来晚了,进不去了。”方宜不敢和他对视,这个男孩穿着流苏夹克和破洞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滑板,玩世不恭的模样,像他们镇里的小混混。
周思衡接过方宜的学生证看了一眼,婉言拒绝:“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学校。”
方宜执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我想考来这儿,在火车上站了十多个小时,真的很想进去看看。”
周思衡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像一潭秋水,满是不服输和执着。一件款式老旧、单薄的外套,一双破旧却擦得干干净净的白球鞋,这个女孩站在他面前,明明低了两个头,却散发出坚定的气场。
他耸耸肩,笑了一下:“走吧,我可不送你出来。”
周思衡刷了一下校园卡,带着方宜走进校园,没等她说一声谢谢,他扬扬手,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方宜来不及思考是否应该追上去致谢,已经被这座校园深深吸引。
北川大学历史深厚,放眼到处种满茂密的树木,树叶在月光和路灯的映衬下,于古朴的老式建筑间,洒下斑驳的树影,像一座巨大的园林,却又有着独有的厚重感和历史感,淡淡的月光如音乐般流淌。三三两两的女孩语笑嫣然,在小径中漫步,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热烈的呼喊声,静谧与生命力共存。
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方宜只知道,郑淮明在医学院就读。她四处寻找,终于顺着路标,找到一座蓝白色外墙的学院。
幸好,学院的大楼没有门禁,方宜跟着学生走进了一楼。入眼是明亮干净的大厅,细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左侧是许多供讨论、休息的桌椅,此时围坐着几桌学生,在轻声说话;右侧是医学院的院史墙、一些标本和照片。她的目光一下子被照片墙吸引了,墙上不仅有许多历届毕业生的合影,还有许多医学院活动的照片、竞赛合照、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