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汗毛都似要竖起来,每个骨节都想要扭动,皮肤上似有蚂蚁成排舞蹈,每个毛孔都在大喊难受。
燕绥立即忘记银票,抓过帐幔忙着先把桌子擦干净。
下一秒文臻手中多了一把刀,探手一划,嗤啦一声,帐幔一角布料悠悠坠地。
燕绥手一顿,扔开帐幔,正转目寻找别的可以用来擦拭的东西,文臻手一拍,刚才那个坠地的一角布料被拍到他眼前——歪斜的,不对称三角的,边缘丝线长长短短拖拽着的。
燕绥又一顿。
文臻手一挥,嚓一声轻响,矮几塌下半边。
一条桌子腿落地。
燕绥再一顿。
文臻动作行云流水,抓过地面坐垫——“够了!”
燕绥没有再被逼停顿,抬手一拂。
矮几连同坐垫以及室内一切可以移动的事物都猛然一颤,翻腾而起,在半空中穿梭翻转,下一瞬同时化为无数灰黄色的齑粉,在天地间飞旋浮沉,烛火因此猛然一黯。
端坐于暗沉烛火灰黄齑粉中的燕绥,因这回旋的风衣带飘飞,于模糊中透出玉白容颜,恍惚间妖魅难言。
文臻仰头看这一幕奇景,眼神惊叹。
燕绥却没来由觉得她像在看猴戏,自己就是那只被迫演戏的猴。
一声呼啸,木屑布屑卷往室外,被夜风刹那掠走。
室内空荡荡,没有了任何可以用来作伐的物事。
燕绥抬眼,似笑非笑看文臻,下一瞬,嘴角弧度一撇。
对面,文臻嘿嘿一笑,抬起手。
掌心里,一截被切断的、切口歪斜、因力气不足,边缘也不平滑的,桌子腿。
……
室内的安静有些迫人。空气似被什么隐形的力量绞成丝索,随手一抖,便能将人牢牢捆住。
但文臻很明显滑不留手,捆不住。
她笑眯眯掂着桌子腿,眼睛弯弯,似乎掂着的不是木头,是一块狗头金。
有些人一看就很大尾巴狼,仅凭气场便能忽悠人夹紧尾巴乖乖做人。
但她恰好来自现代,知道严重的强迫症是怎样的一种无形的绳索。
生理上的问题可以控制,心理上的毛病却和自身能力无关,相反,倒可能越强大越严重,越难以解决。
她这一连串逼死强迫症的动作,是要告诉他,我可以帮助你,你别动不动再吊我一次。
但她同样知道,这里是古代,是人命如草芥王权大如天的古代,当她暗示对方她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软肋的时候,接下来她就要小心自己的狗命了。
这个人,在发现有人拥有能影响他的手段之后,正常情况下,应该都是让那人变成死人吧。
对面,深井冰在笑着,无害的模样。
她却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吊在屋檐对面的冰冷的尸体。
为防被不打招呼就下手死得冤枉,她飞快地开口:“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哟。”
随即把桌子腿抛出门外以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