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蓉只觉得暖意,从握着的手传了过来,心中一阵熨贴,朝秦狩摇头,“我没事,我要亲自去看看。”秦狩不再劝,余光看向早就在关押沈相国房间外候着的秦东,他察觉主子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暗示一切都准备妥当。秦狩这才放心,带着沈楚蓉进了内部。一进门,就见沈相国身着寡素长衫,面容倒是还算平静,宛如沉睡,只口腔微张,露着舌,还带着自缢后的痕迹。沈楚蓉一见,便觉得肺腑间酸涩袭来。她本不想哭的,可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说起来,她对沈相国,本就没有几分父女之情,她自小被身边的婆子们教养长大,自小便知道,父亲和长公主,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甚至,是导致哥哥失踪的罪魁祸首。沈相国长公主沈颜容是一家人,而她,则只能居住在自己的院子,和他们同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婚事呢,是长公主发现秦朝身份有问题后,找不到替罪羊,是沈相国提议,把沈楚蓉嫁了过去。有用的时候,是沈家的女儿,无用的时候,便是这公主府里,最无用的人。只是,到底是血肉相连的父女。沈楚蓉从未想过,沈相国有朝一日,会死在这阴暗逼仄的天牢中。印象中,他应该高官厚爵,死在锦绣簇拥的公主府,最不济,死后也会有当今皇帝上谥号。万人缟素,千人哭丧,这才是他应有的排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死了。除了亲近的人,整个朝堂百姓,对他的死亡,一无所知。“妹妹”林凤和的呼喊声,打断了沈楚蓉的思绪。沈楚蓉擦干眼泪,想到枉死的母亲和遗失多年才相认的哥哥,眼眶的泪,又憋了回去。看着一脸担忧的林凤和,缓缓的摇头,“哥哥,我没事。”秦狩见沈楚蓉眼泪逐渐消退,紧绷的心总算是松弛了下来,示意秦东把沈相国的遗书拿出来。遗书就在沈相国睡的石头床榻下,沈楚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父亲临死前,居然还写了一封信。不过,人已过世,便是看了信又有什么用。林凤和率先接过,素衣为底,鲜血为笔,只有一句话,愿意我命,换宋家和我女安稳。沈楚蓉原本已经消退的泪意,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林凤和也不再说话,而秦狩,见沈楚蓉拿着血书的手微微颤抖,低声说起一件往事。“早在沈大人迎娶公主前,曾经来见过我父亲。”沈楚蓉捏着血书的手一停,抬眸看了过去。林凤和眼底闪过一抹涩意,可随机,便化为嘲讽,“秦将军,我未来的妹夫,你该不会要说,沈家这老头子,把我弄丢,把我母亲虐待死,是因为另有内情。”秦狩颔首,林凤和发出嘲讽的冷哼,“你说什么,都无法代替我兄妹分离二十年的时光,也无法代替我母亲早逝的悲痛。”沈楚蓉倒是一如既往,手指抚平血书,看向秦狩,“我父母已逝,这些恩怨,就让他们去地下自己沟通叭。”是不是真的有隐情,又有什么关系。人死债消,沈相国便是当年被迫休妻,也和荣成公主做了夫妻二十多年。沈颜蓉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他亲生女儿的事情,便是他复活过来,也狡辩不了。就像哥哥说的,这些年,沈相国和荣成公主才是一家人,有什么,底下亲自去找母亲交代。沈楚蓉说完这话,便见秦狩长叹一声,“当初,沈相国和我父亲共谋大计,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如今江山在握,只我父亲一句话,便能还他忍辱负重多年的屈辱和误会。以他的能力,莫说是造福天下苍生是信手拈来,便是想求一身安稳,更是简单到像喝水一样简单。”“他忍辱负重多年,不过是想为妻子报仇。”秦狩想到二人最后一面,沈相国托付的话,秦狩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等我父亲抵达京城,我把这些年来往的书信,送还给你们兄妹。”秦狩话音刚落,便听见天牢外传来喧嚣吵闹。“秦军进城了!!秦军进城啦!秦军进城啦!!!”沈楚蓉侧耳,只听到马蹄踏过青石地板传来的震动声,偶尔的喧哗被层层天牢阻隔,声音不大,可声声传递人心。秦狩眸色不变,掠过沈楚蓉略显的苍白的一张脸。“你和凤和先上去,我派人把沈相国的尸首送回,至于这些年被掩藏的真相,也会公之于众。”秦狩说完,便率先示意林凤和保护好沈楚蓉,迎接父亲去了。沈楚蓉回身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没有任何呼吸的沈相国,原本压制下的悲伤情绪,再次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