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言聊着聊着,就会想起从前,人的记忆有时候就像鱼,将他突然狠狠地捶打下去后又忽然打捞起来,就会觉得这种好无与伦比,忍不住想要依恋,有文化一点就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如今的霍言十分黏顾渝,看不到人都会发慌,毕竟那件事一闹,他对谁都不太相信。
“这不是巧了,少爷刚刚还跟我说起小时候,我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就像个流浪狗,少爷一定是这么觉得吧?”顾渝大大方方把伤疤摆到台面上来说,反而让霍言不知所措,“以前我也经常想,我父母会是怎样的,是不小心弄丢了我,还是故意丢了我。”
“顾渝,这不一定是真的,我……我妈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呢?”霍言说到一半拐了个弯,他确实从未有想过帮顾渝找亲身父母。
眼下忽然到来的人,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惶恐,他去抓住顾渝的手,被对方慢条细理抽开。
“方才侍弄过花草,别脏了少爷金贵的手。”
语气温柔且无可挑剔,却让霍言难受得紧,霍言本来就不喜欢顾渝随意触碰他,因为他觉得对方脏鄙,而被用这个理由推开的时候,竟然一阵怅然。
佣人小声补充:“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你们怎么就随便把人放进来?!”霍言忽然爆喝一声,下了佣人一跳。
“可,可他们说的,我们真以为是顾先生认识的人。”佣人吃力辩解。
“人家说是你就放进来?”霍言逼问。
佣人被吓地支吾着说不出话,顾渝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去问系统:[你说霍言这么生气干什么?这剧情是砸我身上的,又不折磨他。]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剧情似乎没有折磨到你。]系统如是道。
“人都来了不如见见,这不是少爷的地盘,少爷怕什么呢?我也很想见见呢。”顾渝有些好奇地说道,他看向霍言的眼中全都是希冀的光,而后又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怕情绪太外露而被拒绝。
顾渝又不是什么变态,他只是在拿打个棒子给个枣的态度对待霍言,如今关系似乎缓和不少,顾渝总觉得到头了。再说这段剧情本来改在医院里出现,原身受伤严重,在医院躺了很久,被亲生父母找上了门,而如今剧情被顾渝全都打断,他倒是很想知道现在出现又是怎么一出。
而霍言没动,顾渝说:“今天不见,以后也会见的。”
沉默许久,霍言让步。
佣人帮忙开了门,顾渝推着轮椅上的霍言往前厅走。
前厅坐着三个与华丽的大厅格格不入的人,他们拿着手中的杯子啧啧称奇,又伸头缩脑地打量周围的装修,满眼都是艳羡。
李春红穿着深紫色的雪纺短袖和黑色阔腿裤,脚尖掂起来甚至都不敢把脚完全放在松软的地毯上,她身旁的男人一个正襟危坐,一个疯狂拿着茶几上的甜点和水果往嘴里灌,在见到有人来的时候,各个都不知道手脚往哪放。
李春红用手肘捅了左边的胖子一把,对方立马擦着嘴站起来,脸颊上的肉都在晃动,大喊了一声:“哥,你终于来了啊,我们等很久了。”
霍言冷着脸,顾渝没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没人理会陈有望的话,弄得他有些尴尬,可他从小就是个家里宠的,脸皮厚的,又扯起嗓门说起来:“你知不知道爸妈找了你多久,天天哭,以为你没了受委屈了,好不容易找到,怎么还让他们等这么久呢?爸妈都快急死了,你听到消息都不着急吗?”
陈有望的胖脸都皱起来,微微抬着下巴,傲慢尽显:“是不是住这么好的地方了,就不想回来了,你嫌我们穷是不是啊?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做人哪能这样呢?”
看顾渝不动,他又张罗:“快过来喊爸妈啊。”
后面的李春红和陈金生都露出了希冀的表情,可他们害怕顾渝前面的那个人,不敢直接开口,再说两个人的方言口音重,在这种地方说话总觉得低人一头。
“这就是你的家人啊,可真亲切。”霍言阴阳怪气地说道,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顾渝没有理会,而是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在这的,又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你们儿子呢?我有父母,又不是孤儿。”
最后一句话落下,面前三个人有一瞬间的慌神,陈有望张张嘴,立马回头去看自己的妈。
李春红“啧”了一口,连忙去翻腿上的挎包,她心里慌可是冷静,村里面就没人能吵得过她,将一堆单子翻出来,她立马走到陈有望前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我生的,我看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这些年找到的线索,你住过的孤儿院,上过的小学,还有一些网上的图片。”
那大概是一次新闻报道上的,原身跟着霍言出去被拍到了照片。
“你看你跟你弟弟多像啊,”李春红说这话哽咽起来,陈有望连忙去扶,“你知不知道我当年发现你丢了多么后悔,好不容易找到了消息,你怎么就不认我们啊,苍天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扶是扶不住的,李春红跌坐下来,以手捶地,呼天喊地:“我知道我没文化,也没什么钱,让你看了瞧不起,丢了你的脸,可这不是我们想的啊,找你二十多年,家里的钱全都散尽了。”
李春红的话都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的,在原著里她就在医院大吵大闹,骂顾渝没良心,又痛斥自己没用,给顾渝整得下不来台又心中难过,本就是没什么主见又同情泛滥的人,直接和李春红一起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