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顿的差不多了,张宾抄着手,又笑眯眯地来了,石勒看着他的状态,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连忙赐座奉茶,也不着急,等他开口。张宾饮了几口茶后笑道:“大帅觉得这襄国可好?”石勒道:“甚好。”张宾道:“此地虽汉,大帅需居安思危才是。现在我们驻扎在这里,王浚、刘琨,刘聪忙着三相会战,还没留意到我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的危险就该来了,尤其王浚和刘琨,一定对我们深感忌惮。”石勒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张宾这才进入主题道:“我担心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便是,虽然不停修建,但是襄国城墙堑壕还不够坚固,我深虑将军善于攻城掠地,却不经常守城,所以特来为将军分忧。”石勒心里话我也无忧啊?可是张宾说的确实在理,于是点头称是。“守城之要在于固若金汤,外周强敌环伺,不可不防,要抓紧疏导水道,城内不可缺水,将城外高岗一律削平,悬河必须堵死。在城外设置三到五道深壑,便于阻滞外敌,特别是骑兵部队的快速逼近。广设蒺蔾、鹿角、陷马坑、拒马等等!”“呕!”石勒赞许之至,他确实这些年杀伐劫掠较多,真的没怎么考虑过如何守城,于是探过头来,饶有兴致道:“你倒是给我细说来听听。”“蒺蔾无非是就是木蒺蔾和铁蒺蔾之类,撒在关隘要口、进出门户之处。如今西凉,鲜卑铁骑横行,对付骑兵必得陷马坑,陷马坑有生坑和死坑之说,生坑埋石灰,死坑埋上鹿角和大竹签,掉入必死无疑。再多备强弓硬弩,高修城垛,兵士藏身其后,有落入者,密集的箭矢射杀敌兵。城内也要多备滚木擂石,我最近还研究出了两种新玩意儿,给大帅看看,车脚檑和夜叉檑,将军可以派人多多制作。”“何为车脚檑和夜叉檑啊?”石勒惊奇询问。“车脚檑,自城上立一绞车,然后以车轮作为檑具,投掷出去之后,再以绞车快速拖回,以备再用。夜叉檑就是在檑木的两端各装上轮子,回拽之时,避免逆刮和摩擦城墙,回收速度快。”“带轮子的滚木礌石?”石勒拍手笑道:“亏张君想得出来,还有什么?”“擂具要多备狼牙拍,也就大型狼牙板,悬吊于城墙之外,敌兵一旦攀爬城墙,立马放下狼牙拍,予以拍杀!”石勒大笑道好,即刻安排兵士去准备,又问:“这是第一条,那张君所虑第二条呢?”“城内物资储备还不很充分,应当迅速收取野外的粮食,一来补充城内军备,二来坚壁清野,使得来犯之敌无粮可取,无物可用!”这一点倒是跟石勒想到一起去了,而且坚壁清野他太熟练了!“那第三点呢?”石勒接着问。“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立刻派使者到平阳,要选能言善辩又老成持重之人,仔细说明我们镇守此地的意图是要攻伐王浚和刘琨,务必不可令平阳生疑!”石勒听取了张宾的建议,分别命人安排照做,加固城防的同时,令诸将攻打冀州,那里的郡、县一听石勒大军到来,营垒不守,大多不战而降,石勒立刻把这些地方的粮谷运往襄国。并且表奏汉主刘聪,言辞恳切,极其恭顺,详说占据襄阳是要铲除王浚和刘琨。刘聪看了表奏,又听石勒所使之人言之凿凿,便不生疑。让石勒担任都督,冀、幽、并、营四州军事也归他管,改领冀州牧,加封他为上党公。果如张宾所料,刘琨那里心心念念的就是攻取平阳,迎回怀帝,还没注意到石勒。他传檄州郡,希望能在十月份,各路大军会师平阳,攻伐刘聪汉国。刘琨为金谷旧友之一,风流倜傥,素喜奢豪,尤爱音律,对于善于音律之人,特别赞赏称道。此时河南人徐润可是音律大家,平常与刘琨相处甚欢,刘琨错以为他可堪大任,任命他晋阳令。但是徐润其人却有两副面孔,一方面曲意逢迎刘琨,将刘琨捧上了天;另一方面骄奢淫逸,特别愿意干预政事,谋取私利;大家见他如此娇宠胡为,便暗中有了不平之词。护军令狐盛忠诚爽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数次向刘琨进言,说徐润背着他做了很多降低他威信的事儿,且劝刘琨杀了这个小人,刘琨和徐润正是相处畅快之时,哪里肯信。不想徐润听闻此事儿,心里话想杀我,还不知道谁先死呢!于是在刘琨面前,给令狐盛一顿栽赃陷害!刘琨一时不明真伪,全凭着对徐润的信任,居然把令狐盛给杀了。这一下可闯下天大的祸事,令狐盛之子令狐泥,悲愤不已,怒而投汉,把晋阳城内的虚实情况透露了个干干净净。汉主刘聪大喜,这可是天降机缘,以令狐泥为乡导,派遣河内王他儿子刘粲、以及中山王刘曜率领大军,即刻起兵,攻打并州。刘琨听闻汉军将至,立刻率兵从晋阳东门杀出,在常山及中山集结部队,狙击汉军,派遣部将郝诜、张乔领兵抵抗河内王刘粲,见汉军势头强盛,恐有不敌,立刻遣使求救于拓跋猗卢。郝诜、张乔寡不敌众,全都败死。刘粲、刘曜乘虚,分兵偷袭晋阳。此时因刘琨宠信徐润,军政事务徐润无不插手,又贪婪狠毒,众人心恨不已,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都受了徐润的鸟气,觉得刘琨亲近小人,好大喜功,居然打开城门,投降了汉军。刘琨听说晋阳失陷,险些跌下战马,手下方说徐润之过,他方悔之不及!要知道他的父母还在晋阳城内!连忙率军回救晋阳,到了城下,便见城头汉旗飘扬,汉军与城头耀武扬威,接着箭如雨下,身边士兵中箭落马无数。刘曜、刘粲又率兵自城中杀出,身后追兵又到!刘琨苦战之后,剩得左右数十骑,逃奔常山。刘粲、刘曜既入晋阳,又是一顿烧杀抢掠,屠城不已。令狐泥血红着眼睛,直奔到刘琨府上,不由分说,将刘琨父母拽了出来道:“你儿子冤杀了我的父亲!我今天要为他老人家报仇,也要杀了他的父母!”遂将两位老人刺死!:()晋末风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