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陈愿反问。“高盛。”“高太后的…侄儿?”“正是在下。”陈愿:“了解了。”她拎着酒坛从他身边经过,轻声道:“小心被人套麻袋。”高盛追逐着她的身影:“你说什么?”陈愿快要消失在灯火阑珊处,高盛害怕再也见不到,饭也不吃了,系上披风打马跟上。他已经确定这就是萧元景所给画像上的女子,不管是为了姑姑高太后所托,还是自己的私心,高盛都不能让陈愿像露水一样,待到天明就无影无踪。……陈愿走之前接过了店小二递来的荷叶饭,用牛皮纸包着,麻绳系住,正温热。她把饭和酒拎在一起,穿过通明的街巷往清晖居走,金陵果然不同于徽州,哪怕不是盛大节日,夜间也热热闹闹的。陈愿边走边感受着这份烟火气,人流来来往往,耳边传来百姓的窃窃私语,她本不感兴趣,但听到有结伴的妇人说:“那漂亮的小公子骑着马找人,好不着急,是他家小娘子丢了吗?”“我看不是,那少年腕间带着佛珠,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哪里像有家眷了?”漂亮,佛珠,高不可攀。这些词在陈愿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萧云砚,干净又执拗。他在找人?找谁啊?不会是安若偷偷走了吧?!陈愿心一慌,随即退了一步,拦在那三两妇人面前,问道:“敢问各位夫人,是谁走失了?”众夫人这才抬起头看她。她们眼睛一亮,相视一望,齐齐出声道:“怕不是找你?”“对!戴帷帽,个儿高高,声音冷淡,还配剑的姑娘。”陈愿:“……”她抱拳致谢后,再抬起头时,才发现有人高坐在马背上望着她,即便隔着帷帽,她也能感觉出那道视线的灼热。少年身上的霜色劲装还未来得及换下,腰间玄色革带修饰出宽肩窄腰,长腿一跃,从马上跳下来。他大概是真的着急了,高高束着的马尾已有些散乱,颊边的发丝被晚风吹动,有一种近乎破碎的漂亮。更漂亮的是他眼底的光。在瞧见陈愿的那一刹那,萧云砚黯淡的眸子里似星河涌动,慢慢明亮纯粹起来,就像是在漆黑的深夜,突然打开了房间的灯。这盏灯,在等她回家。陈愿的心里好似有鼓点敲起,令她局促不安,一动不动。少年的步伐却比她想象中更快,他朝她而来,什么也没说,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揽在了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窝,带着他身上温和清冽的香,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快到离谱。“别走。”这是萧云砚艰难吐出的·徽州,梅子黄时雨。丫鬟盼雪将雨伞搁在屋檐角,用帕子掸了掸身上的湿意后,打帘走到里间。稍显昏沉的窗边,身穿藕荷色襦裙的少女正在提笔作画,用的是天青色笔洗,她手边摆了一盘糖渍青梅,咬一口脆生生的。“姑娘,有你的信函。”盼雪沉稳道,她双手奉上,没有去看宣纸上的画作,但想也知道画中人是绥王殿下。听闻是家信,姜昭擦净手才接过,又小心翼翼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才舍得在潮湿的阴雨天气里合上宣纸,生怕弄皱了画中人的眉眼。“盼雪,师父回来了吗?”姜昭小声问着,边拆家信。少年老成的婢女摇头,委婉道:“许是殿下公务繁忙,不得已早出晚归,这才疏忽了对姑娘的教导。”姜昭月牙般的眸子弯了弯:“我知道,他先是天下人的绥王殿下,然后才是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