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想到上山容易下山难,特意提醒道:“石阶覆雪,滑的很,萧云砚你走慢点。”少年没理她,随后“咚”的一声摔到地上,霎时间山道上静得只能听见飞鸟的声音。陈愿回头看了莫惊春一眼,他紧抿薄唇,在努力憋着笑。她险些忍不住,赶紧捂嘴。萧云砚倒是自己爬了起来,他索性坐在石板上,只觉得脸烧的很,掌心也火辣辣的。陈愿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淡定地从少年身边经过,哪知脚下半冰半雪的路实在太滑,她差点也要摔下去时,身畔少年握住了她的胳膊,握的很紧。“我试过了,很疼。”萧云砚淡声说,所以你不用再摔一次。陈愿不好意思地在他身边坐下,二人齐齐回头,去看莫惊春。青年冷峻的面容一僵,嘴硬道:“摔是不可能摔的。”他清咳一声,放轻步伐,然而再厉害的高手,也难抵御自然的不可抗力。莫惊春将要滑出去时,陈愿腰间的剑横至他身前,运力一挡,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青年。他也坐了下来,三人并排,鼻息间氤氲着白雾,不知谁先开的头,反正大家默契地将这件事埋了,谁提谁是狗。有前车之鉴后,下山之行顺畅了许多,到达山脚小镇时,刚好正午,兄弟俩跟着陈愿随便吃了些特色饭食,她提前离席,结了账。萧云砚见状扔下筷子就跟上,倒是莫惊春又要了三碗大米饭,一个人开始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进食。就这架势,不少想上前搭讪的小镇姑娘都默默挪回了步子。公子俊美是俊美,瞎不瞎不重要,奈何养不起。·小镇的街巷和城里不同,没有那么多门店铺面,多的是路边支摊,什么都卖,近乎自由生长,却也别有一番趣味。萧云砚身上贴了发热的膏药,没追几步鼻尖就冒出细汗,冷风一吹,他整个人都精神了。所以…我为什么要跟着出来?少年垂眼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长腿,再次迈步,拨开人群走向陈愿。他站在她身后,替她隔绝人潮。陈愿先意识到的是独属于萧云砚身上的冷香,就像寒冬腊月里的绿梅,气息冷淡,但吸一口又清爽上头。她放下手中的物件,回头时发顶差点碰到他鼻尖,少年别过脸,清隽侧颜带着意气与骄傲。陈愿踮起脚,凑近他。她个子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约有一米七多,但萧云砚还是比她高大半个头,并且他还会长。《凤命》一书中他和女主姜昭就是最萌身高差,那小姑娘只到他胸口。比完个子后,陈愿退回去,问道:“你来找我啊?”萧云砚长睫轻动:“不是。”他顾自上前,拿起陈愿刚刚放下的纸鸢,说:“我来给未婚妻买点东西。”从这里回南萧,总该给姜昭带些礼物,她出身世家,恐怕什么都有了,但贫民百姓拥有的乐趣,对姜昭来说却是奢侈。按照姜氏一族的规矩,姜家女不能大步走动,更不可随意奔跑。萧云砚取出钱袋子里的碎银,正欲结账时,陈愿下手了,她抢过他手中的纸鸢,第一次蛮横起来,无理取闹道:“你不许买。”开玩笑,明明是我先看中,我想买来送给我娇娇女儿的。萧云砚微怔,他抱臂看她,唇角斜斜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弧度,问她:“为什么不许?”“反正你不可以买给她。”陈愿坚定重复,送纸鸢这种拉姜昭好感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萧云砚做。可这话听到少年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他眼底的笑意愈深,微弯腰贴近她耳边说:“那我只买给你,好不好?”陈愿恍然大悟,忙道:“我没吃醋,更没嫉妒,你别瞎想。”“哦。”少年微微仰首,刻意拖长尾音,带着笑意道:“那你觉得我应该给她买什么,我听你的。”陈愿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在少年的纵容下,她给姜昭挑了一把匕首,两匹绸缎,寓意“一刀两断”,匕首倒是削铁如泥,就是绸缎花里胡哨,是姜昭看见也要皱下眉,压箱底的那种。陈愿拍拍手,塞进萧云砚怀里,说:“别客气,拿走吧。”少年眉尾微抬,对陈愿的审美不敢苟同,但她的小心思令他分外开怀,以至于后来,即便莫惊春劝他不要送这些,他还是这么做了。这是陈愿不知道的事,就像她不知道萧云砚行程紧迫,是因为改水路为陆路,要迂回绕行,所以才如此匆忙离寺。短短数日内,她知道了他惧火,他也记住了她畏水。·回南萧已是半月后,恰逢清明,陈愿只来得及回绥王府报个到,晚膳也没用,就火急火燎提着剑,拿着银票,往秦楼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