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砚不打算为难莫惊春,甚至在想他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并且由衷觉得:莫惊春不在的话,他向皇叔讨要陈愿更合适。讨要其实不太准确,陈愿不同于一般的影卫,所以萧云砚才会先问她的想法,等她同意。少女的手虚拢在灯笼附近,她抬起眼睛,在指尖回暖的时候点头道好。“萧二,我跟你走。”陈愿的声音依然冷冷的,萧云砚却觉得胜过所有动听的天籁。·陈愿并非临时起意。她只是觉得留在徽州并没有多大用处,反而会阻碍萧绥和姜昭,加之剧情里这一年都比较风平浪静,她可以放心去金陵,学她和尚师父那样身披袈裟,手持莲花,念经感化反派。当然她只是想想。决定要去金陵后,陈愿想把安若托付给姜昭,哪知这平日里温婉端庄的女子铁了心,非要随她走,并保证不回皇宫,隐姓埋名。陈愿实在拗不过她。安若甚至说:“不跟你去也行,我自己去,你知道的,昭昭性子软,她拦不住我。”陈愿:“……”安若:“那说好了,我不会入宫,你放心。”陈愿抿唇,安若却主动同她拉勾,最终陈愿还是决定相信安若。临行前,要准备的很多。没有银子万万不行。萧云砚终于肯展现自己的财力,他将一枚小巧精致的印章交给莫惊春,让他去钱庄换些银两。莫惊春本还迟疑,一见印章上的刻字,就知道这是萧梁帝为萧云砚暗中存的小金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恐怕连萧云砚都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钱。意识到这一点,莫惊春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多取了一千两银票出来,以“莫惊春的工钱”这一名义。随后一贯洒脱的剑客来到了永年坊,找到了在酒坊勤勤恳恳工作的老者,听其他工人说他姓王,外号“王老头”,平时老实巴交话不多,干最苦的活也没有怨言,就连女儿王石榴出了那样大的事,王老头都还想请求官府帮助。可惜这年代“官”能把“民”压死。上诉失败的那天,王老头抽了一卷又一卷旱烟,他平时不抽,那次是真的觉得天塌下来了。可女儿总要救呀,就算是嫁出去了,但所嫁非人跟跳入火坑有什么区别?王老头只能想办法凑钱,又因为窃玉不行彻底熄了这个念头。他做好人做了大半辈子,根本不习惯去做偷鸡摸狗的事。莫惊春来到酒坊的时候,王老头正在背酿酒用的高粱,从酒坊后街的板车上,一袋接一袋扛在肩上,那些重量足以压弯一个父亲的脊梁。莫惊春没有去帮,因为这就是王老头的工作与生活,他能帮的只是“劫富济贫”,虽然萧云砚不想让他插手,但他做不到。莫惊春拍了拍怀中的银票,打算回了苗疆就把钱还给萧云砚,他只是先私自借用一下。倘若萧云砚没有把印章给莫惊春,青年恐怕要去典当自己的剑。有句话他并不认同小表弟说的,这世上可怜人是多,也确实管不过来,可让他碰见了就是缘分,他总要做些能力范围内的事。莫惊春提了提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继续当瞎子往里走,也隐约瞧见了坐在石板上,一声不吭揉着肩膀和腰的王老头。一见是他,王老头又惊慌起来,生怕莫惊春提他去见官,哪里知道青年掏出银票,双手递到他面前说:“收下吧,女儿要紧。”王老头哆嗦着唇,神情复杂。莫惊春又道:“一千两不多,对达官贵人而言不过天就可以挥霍完,但它却可以救你女儿一条性命,孰轻孰重?”这话再明白不过,王老头知道遇上好人了,他连忙弯腰磕头,却被青年握住了臂膀。莫惊春说:“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一个叫姜昭的姑娘,你偷的就是她的玉,她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这样做。”王老头连连点头,老泪纵横。莫惊春却并不知晓,他无意之中替姜昭积了一段善缘,以至于重大的变故来临时,那温软的少女能够在荒凉与绝望中安然无恙。所谓喜欢,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答案。从永安坊离开后,莫惊春回王府去见萧云砚,返还印章。顺便说一下自己请辞的理由。没错——“我爹没了。”莫惊春的父母早亡,他是棺材子,天生的不吉祥,但这事儿萧云砚不知道,所以青年私自改了一下他爹离世的时间,挪后了许多年。但如果真是这样,该多好。莫惊春其实挺羡慕萧云砚的,至少他爹活到了他快成年。想到这里,青年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了,好在他的少主根本不管他编的是什么,一律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