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别人通透,到自己哑然。他也没想过让陈愿撞见他的狼狈,从来没有人撞见过,撞见过的人都活不了,她是例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用害怕和同情的目光来看他的人。她只是把自己的额头贴向他,无声告诉他:我在。仅此而已。却磨灭了他所有的杀心。像萧云砚这种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最介意别人提及他的过去,最恨别人看见他的狼狈。凡此种种,他骨子里的骄傲自尊根本就不允许,只能用杀戮和报复来平息,以此宽慰曾任人鱼肉的自己。可是,有人把他捡起来了。这个人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她神色如常,还拿了湿热温软的帕子过来替他擦脸。仿佛那暗红的脏污不是鲜血。少年不由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再次说道:“我杀了人。”“嗯。”陈愿好歹是见过千军万马的人,她抹去少年眼角的血迹,淡声说:“林公子他手上的人命比你多多了,我也是。”陈愿一直以为,没有锋芒的善良不堪一击。你尽可以心软,但前提是能够自保,并不给身边人带去麻烦。哪怕她的和尚师父那么信佛,身披袈裟手捻莲花时,也是这样告诉她的:仁者无敌,前提是对方值不值得你动用仁德之心。很多时候,善良过犹不及。陈愿早就想开了,从她披坚执锐在战场上杀死萧云砚点燃了一支蜡烛。少年在烛光中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玄衣影卫进来收尸。他凝着陈愿的双手说:“别沾水,也别碰污秽的东西。”朦胧光影中,可见少年鼻梁弧度柔和,睫毛纤细浓密,唇色薄润,仿佛有蛊惑人心的本事。陈愿眨了眨眼睛,难怪她当假太子时太傅总教她美色误国,要清心寡欲,她现在明白了。小反派的颜值实在是又纯又欲。陈愿往外撤退:“告辞。”萧云砚目光淡淡:“我没说让你走。”陈愿回头,那群影卫也很有眼色的退下了,她挑挑眉:“怎么?”“留下来,替我守夜。”萧云砚起身,开始宽衣解带,只剩下纯白中衣,若非行船不便,他恐怕还要沐浴。陈愿:“……”平心而论,少年身高腿长,腰尤其细,肤质还似玉,他摘了发带,青丝散落身后,缓步朝她走来。而他白皙分明的手指,正肆意慵懒地转动着那根发带,仿佛要转到人心里。陈愿有点乱。她悄悄念了一段和尚师父教的清心咒,阿弥陀佛。空隐大师说:好色不可耻,相反能证明你审美正常,目光高远。她轻抿嘴角,所见干净清明,任由萧云砚把发带系在她手腕上,这幼稚的举动无非是怕她跑了。陈愿也确实有这个念头。萧云砚拿捏人自有一套,他将发带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这才转身往回走,侧躺在床上。陈愿冷哼一声:“我睡哪?”少年往里挪了挪,没有说话。“?谁要和你同床共枕!”陈愿伸手捞了床被子过来,往木地板上一扔,熟练地打起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