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隐约已经猜到女儿想说什么了,便说道:“大抵是上峰嫉妒他出身于公侯之家,故意使绊子吧。”
“可是这十几年中二哥光是上峰就换了七八任,其中超过半数之人升官,难道每一个都嫉妒二哥吗?二哥头几年时还能得个中下的评定,而到了这几年几乎全是下下等!母亲,就算您觉得女儿不孝,有些话我也是要说的,您想要荣国府恢复往日的荣光,走旁门左道是不行的。正经应该打醒二哥,勿以善小而不为,让他时刻牢记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再有便是让宝玉进学,万万不可再放纵他了!”
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让贾母彻底哑口无言,她甚至开始心慌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被人挑明了错处严厉地指责自己。
谈话
看到自己的母亲露出这样的情形,贾敏十分于心不忍,便说道:“母亲,自古以来便没有真正的公平公正,嫡长子继承制由周朝传到今日已过千年之久,您可听谁站出来反驳过?只因为这样有利于家族的延续罢了。您可以私下多疼爱二哥些也无妨,可是却不能处处打压大房,否则势必会闹的家无宁日。大哥和二哥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是琏儿年轻有为,这几年成长的很快。宝玉的年龄还算不得大,抓紧请位严厉的先生教导他吧,倘或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下去,将来便是有天大的富贵也守不住的!”
贾母被女儿的一番话说的老泪纵横,其实她怎么可能不盼着贾家多几个出息的子弟呢?
只是有了贾珠的前车之鉴,她实在不敢对宝玉也严加管教了。
这些话是无法与旁人说起的,但是对自己的女儿却无妨,便说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珠儿当初就是活生生累死的,我怎么能让宝玉也离了我?这是要我的命啊。”
眼看着母亲情绪激动了起来,贾敏连忙安抚道:“哪里就要宝玉如同珠儿那般苦读了呢?不过是教他明白些事理罢了,难道您想让他一辈子都依靠讨女人的欢心存活下去吗?总要为他的将来打算的。凡事不要求全责备,只叫先生慢慢引导他就是了。”
贾母深知女儿的话十分有道理,其实这也算不得坏事。
她已经是半截入土的老骨头了,宝玉不能由她养活一辈子,让女儿替自己下这个决断也好。
“唉,那就是个小孽障,专门来治我的。请个先生来掰掰他的性子也好,至少将来能守得住祖宗留下的东西就成。”
母女二人话到此处,都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
到了此时,贾敏方才说道:“还有一则,今日所有来林家的宾客都知道宫里属意涵儿为太子妃,外头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听到了风声。而母亲您却对此一概不知,自父亲去世后,荣国府的耳目竟也堵塞到这般地步了。”
反正这件事情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还不若趁着此时与贾母分说清楚。
贾母果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深深地震惊了!急急问道:“什么?宫里要让涵儿做太子妃?”
看到贾敏点了点头,贾母依旧觉得十分地不真实。
她的嫡亲外孙女居然要做太子妃了?那可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啊!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此事!”
“母亲猜是为何?因为女儿实在看不过去母亲糊涂的治家方式,生怕其中闹出幺蛾子连累了涵儿!再则,这件事情毕竟没有过明旨,宫里只是透露出这么个意思罢了。”
“我说呢,怪不得那些一向眼高于顶的夫人们都凑到你身边奉承。”贾母无疑是高兴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天大的好事!
看着贾母兴奋的眼神,贾敏立刻敲打道:“我不过母亲的脑子里面有什么算计,都希望您能立刻停止。一步踏错步步错,倘或涵儿因为外祖家的过失被抓住了小辫子,便是再后悔也无用了。别说现在涵儿还没有嫁入东宫,就算她真的成为太子妃了,如果贾家敢借着她的名头在外生事,我是一概不答应的。涵儿的性子您多少也知道,若叫她知道了可是什么情分也不认的!”
其实旁的还好,贾敏实在害怕王夫人那等钻营的本事,必须提前与母亲说好。
眼看着飞黄腾达的机会近在眼前,贾母怎么可能让它再白白跑了呢,她赶紧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回去后立刻约束众人,叫他们不要出门惹事。还有,方才你二嫂说的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现下什么都没有等涵儿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重要!宫里的事情你们这会子万万不能插手,你早告诉我这天大的喜事,我也不至于让王氏什么话都往外胡说了。”
贾敏听到贾母这般反应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自己的母亲还没有完全糊涂,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然后又继续方才的话说道:“母亲为何不再往深处想想,为何别家都知道了,而您所在的荣国府却什么都不知道。”
说道这里,贾母脸色赧然,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荣国府是越发地不中用了,外头的消息是一个也传不进来了。”
“是啊,原本应该两位兄长把这份责任承担起来的,可是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没落了。就连外头的商贾之家还要时常打听外头的事情,怎么咱们贾家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呢?倘或母亲稍微注意些风向便会知道太子为何而来,再有便是让元春侄女留在宫里等待获宠之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宫里的那些娘娘们要么背后有靠山,要么都是少时的情分。咱家把姑娘放在宫里的目的性实在太强了,皇上怎会瞧不出来,宫里头的人又怎会不把她当成个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