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有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初升的太阳耀眼,清凉的光落在金瓦上,与梅红的墙壁融为一体,淡淡散着光晕,照在窗户时,却被阻隔在外。
屋里静悄悄的,层层叠叠的红纱幔裹着床榻,薛镜辞还未苏醒,抱紧怀里暖融融的团子,努力将脑袋埋进被窝里。
春寒料峭,院子里桃花盛放,粉白娇嫩,屋中却都是深红色,墨发散开的美人怀中拢着白狐貍,陷在喜床里,映衬得更加豔丽。
薛镜辞睁眼时,一条白绒绒的尾巴恰好扫过他的脖颈,有些痒痒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有丫鬟来叫薛镜辞起床。
等他再一细看,就见小狐貍连滚带跳地栽下窗台,白绒绒的身体瞬间淹没在灼灼桃花里。
薛镜辞很少见裴荒露出如此紧张的模样,想来是怕被侍女识破身份才会如此。
他掀开锦被,朝外喊道:“进来。”
两个身穿粉白蝶花裙的侍女先后进屋,一人伺候薛镜辞梳洗,另一人则弯腰拂去床上褶皱。
这两个丫头走路脚不沾地似得没动静,要不是听到敲门声,就连薛镜辞也没发觉有人来,如今走近他身边,自然要好好看看。
这一看才觉得古怪,分明是豆蔻年纪,两人面色却如白纸般惨淡,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装饰,眼里空洞洞的,透着股死气。
薛镜辞不再看她们,端坐在铜镜前,个子稍高些的侍女替他梳顺长发,浓烈的焦糊味从她嫩生生的肌肤中透出来。
这味道越来越重,薛镜辞皱起眉,侍女却突然问道:“昨夜公子回了房?”
薛镜辞揉了揉鼻子道:“洞房花烛,自然要回来。”
侍女替薛镜辞插上发簪,掩唇娇笑,那声音咯咯咯的刺耳,不似少女的音色,倒像是嗓子里卡着东西一样渗人。
她俯下身体,凑到薛镜辞脸旁边,整理簪花。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铜镜中猝然映出的脸却是如黑炭般焦糊,眼眶周边的肌肤几乎看不见,只剩眼珠怨毒地盯着他。
“奴婢昨夜还想着去提醒公子,城主新婚之喜,若要恩爱百年,可要记着同房的规矩。”
侍女擡起头,那恐怖的面容消失不见,带着凉意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从薛镜辞身后飘来:“可惜了……”
薛镜辞盯着铜镜思量了一会儿,只见镜子的微光淡淡映出他的模样,并未有诡异之处。
他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瞥见镜子内又多了道红色人影,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人影垂着头,墨发如瀑遮去了面容。
但薛镜辞能感觉到,那人正静静望着他。
薛镜辞被盯得烦了,直接伸手摆弄铜镜,对上了窗户。
日光映在上面,瞬间折射出无数明光。
两个侍女立刻“呀”了一声,握着束带的手微微颤抖。
薛镜辞将铜镜重新转回来,里面的红色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他淡淡道:“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