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有心,算额娘没有白疼你。”他只是淡淡的说。我没有说话,继续烧经,然后默念经文。等一切都做好了,我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他,眼圈黑黑的,眼里布满血丝。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握拳忍了下来,微微一笑,“十三阿哥要多保重身体,娘娘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我带了些点心,放心不会拉肚子的,绝对不会吃坏;还有我带了些书给你看,省的你乱想;还有衣服,晚上寒重多加件衣服。”我叹了口气,“你还是要吃些东西,好好休息。”我福了福身,“我只是来看娘娘,现在看过了,先行告退。”低头从他身侧走过,到门槛的时候我被一把抱住,紧紧的圈在他的怀里,他在我头顶说“又要走吗?你要去哪?”我不语,他又低声说:“别走!”我笑了笑,在他怀里转身,“我陪你。”“龙爪花”他站在花前,有点迟疑“只是在书上见过,没想到如此的绚丽。”“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彼岸花,我是拿来送给娘娘的。”我站在他身侧说。“彼岸花?”他问,“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你说的是这个?”“佛曰: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有生有死的境界,谓之此岸;超脱生死的境界,谓之彼岸,是涅盘的彼岸。”他静静的听着我说,“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你是想给我讲佛偈,亦或是传说,还是故事?”他问,神情澄静。“讲佛偈我又怎能胜过四贝勒;故事、传说,我都不曾听说。我只是讲出听过的彼岸花名何来。”我抬头看他,“我想告诉你,如娘娘般的女子应早离悲苦,送来彼岸花,望花指引通往彼岸,早登极乐。”他突然抱住我,很紧,宣泄他心里的无助和痛苦。我甚至连悲天悯人的表情都装不出来,因为我真怕自己会抽自己。我一向厌恶同情,一向,同情不过是在展示自己的庆幸,所以我装不出来,虽然明白人往往要的就是这样虚伪的同情,很多事情。我除了任他抱住以外,什么都不能做,也许这样对他已足够。一起吃过东西,随意的陪着他看书,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他真是累了,想来已经很多天都不曾好好的睡过,好好的吃过。月彩把靠垫放到我的身后,拿了被子盖在我们身上,离开的时候还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我点头让她放心不会落枕的。借着月光,胤祥的脸变的柔和,我用手轻轻的抚过:眉如箭,过于刚毅;眼睛大而长,微凹,如白种人的特质,证明了他不是汉人;轻触睫毛,又是让我嫉妒的地方,以前一直很嫉妒睫毛美丽的男人,总觉得他们抢了女人的丽质;鼻梁直而□,人中深而分明,记得相书上说若男子如此是大贵之像;唇峰棱角分明,唇角直平,一个画画的朋友曾告诉我这样唇型的人多为人坦荡、凡事秉持原则,敢直言不讳。我静静的看着他,明知道他睡着了才有勇气说出来:“胤祥,我比较喜欢这样叫你,呵,因为这样我们很平等。我一直不能习惯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也许是因为我这么多年都是在平等的世界里生活的,我早就深刻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规则。我没有办法具体的说出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有太多时间和文化的差异。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毕竟是要离开的,也许不是很快,但是我终是要回到我的世界里过属于我的生活。我对你来说只是个过客,我从不曾想招惹什么或留下什么,只想这样安静的过然后悄悄的走,所以请你不要记得我,不要对我好,不要喜欢上我,这样离开的时候不会痛苦,你安心我也安心。”我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可是你知道吗?你的额娘生生给了我一个心的枷锁,我答应她要守着你,完成一个母亲的心愿。我曾经告诉她生生死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所谓轮回便是这样。这一世的结束就是下一世的开始,生命就是这样,永无休止的绕圈圈。来世不知今世事,不必执着。她放不下,尤其是她的孩子,那是母亲的天性。我本不想应下,也许是我不够狠心,也许是我不能忍受一个人的绝望,我应了你的额娘。但我却必须告诉你,未来的日子里我会遵守承诺直到我将离开之时,我能给的就只有这些。”怀里的胤祥动了下,我紧张的看着他,他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呼吸平稳。我轻笑自己的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