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安宁在与宋家两姐妹相处时更是小心隐瞒,一边备受煎熬一边贪恋怀中暖玉温香。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几个月后,谢安宁竭力隐瞒的一切,还是被她俩知晓了,原来父母亲人的尸骨未寒,她们竟一直与仇人朝夕相处甚至感恩戴德?宋家姐妹悲愤欲绝,于是双双逃离了那处宅院。彼时,宋怜才发觉自己竟怀了身孕。玖兰院,顾隐的居所。顾隐趴在床上,身后之人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只是那人不知愣神了还是怎么,保持着捏瓷瓶的姿势已经好久了。“仙女姐姐,你在……想什么吗?”顾隐回头看着他的仙女姐姐,她身着素色银丝暗纹披风,脸上蒙了面纱,只露出一双娇俏好看的眉眼,清淡月辉下,仿佛来自云端。只是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总带了些他无法读懂的情愫。“……”云轻自顾隐的呼唤声中惊醒后,便继续愣神前的动作,把药粉小心地撒到顾隐的伤口处,“我说过,你别叫我仙女姐姐,叫我的名字就好。”“好吧仙……”顾隐耳根有些红,生疏地念出了那个明明心里想了无数遍的名字,“云……云轻。”“嗯,乖乖先趴好,就快上好药了。”云轻点头,继续给他上着药,一回两次的,手法都熟练了不少。“好的,云轻。”顾隐回过头,开始细细捕捉着药粉从少女手中簌簌落下的声音。这无疑是当下,这寂静悄然的深夜,最美妙动人的音乐。“顾隐,你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顾隐听到云轻突然出声问。“我阿娘……”顾隐因这一句话陷入回忆,“她是个温暖又坚强的人,记忆中的她总是在温柔地笑,只是……”“只是什么?”顾隐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明明她总是对我笑,可我却能看出来,她有很严重的心事。”以至于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从顾隐寥寥几句中云轻已经勾勒出宋怜的形象了。这是一位温婉灵秀、才华横溢的女性,若不是造化弄人,她与静王必定会是一对令人称道的佳偶;这也是位决绝与刚毅的女子,她在爱情与伦理道义之间选择了后者,然后独自一人抚养腹中无辜的孩子;同时,她也是位重情重义的,因为重情重义,她在两择中煎熬度日,蜷缩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十年也不得安宁。温婉的笑容下是一颗自我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灵魂。谢安宁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起名为“玉”,玉,形容珍贵美好之物。而宋怜,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隐”,隐,藏匿掩蔽之意,亦有难言之隐的用意。云轻想,宋怜大概是希望顾隐即使沦为相府永没有出头之日的庶子,藏匿与荒芜荫蔽的角落,也不想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甚至牵扯到父辈的恩仇当中去吧。这便是书中只言未提“小人物”的故事与精神。“顾隐。”云轻唤他。“嗯?”顾隐回过头看着她。“你要好好活着。”没有缘由的一句话,顾隐微愣,然后沉默着点头。“好了。”云轻合上瓷瓶,又简单做了收尾工作后,准备起身离开,“我要走了。”顾隐闻言身子一颤,接着挣扎着准备起身相送,而云轻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别乱动了,你要好好养着伤。”云轻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毫不留念地推门而去。顾隐从窗外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那抹素色彻底消失不见。她总是这样,踏月而来,再匆匆而归。顾隐垂眸,却忽而发现床榻下躺有一明黄三角状的物体,他弯腰捡起,是一张折叠起来,还残留有所持之人温热体温的平安符。……又过了几天,云轻才从亲眼目睹了宋婉死状的阴影中走出来,此时她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陆莺便开始要求她接着练字读书,每日进行着一个大家闺秀的必修课,而每两或三天的系统休眠时间,竟成了她最放松的时刻。而她自从上次与顾隐坦诚相见,再去夜半寻他时便也不会偷偷摸摸做贼一般了。只是她每次去,都会发现顾隐恰好还没入睡。这晚,云轻又熟门熟路地走进玖兰院。推开门,看到的便是顾隐坐在床上,见到她,亮着一双大眼睛起身迎接,就像一直睁着眼专门等待她的到来一般。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伤到的骨头还未彻底愈合,而他挪下床走到云轻身边的步伐缓慢却异常平稳。“可以下床啦?”云轻把手里的烧鸡放到桌子上,问道。顾隐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顺便还露出一颗小犬牙:“嗯,多亏了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