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莺闻言轻笑一声,似乎在笑云轻的天真。“谁去管她一个下人到底得的是不是瘟疫呢?只要有类似瘟疫的病症,按照要求,就是要找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隔离起来的,死了后再焚尸掩埋,若是把她继续留在相府,被旁人知晓告到圣上那里,你爹爹又该挨骂了。”“毕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不是吗?”所以不管怎么说,阿和是必须被赶出相府,然后被扔到不知道哪里、有没有人照顾的地方。不管在哪,一旦离开相府,在这日渐寒凉的深秋,留给她的都只有死路一条。云轻捏了捏拳头,从齿缝挤出几个字:“……是,孩儿晓得了。”然后立到一旁,看陆莺像打发什么一样随意地朝高明摆摆手,后者在鞠躬称是后雀跃地带着下人抬着担架,一颠一颠的离开。“咳……咳。”虚弱至极的咳嗽声,被吹散在风里,飘到云轻耳际时只余下错觉般的微颤。却落在她的心头久久激荡不宁。后院柴房。顾隐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墙上,他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冲动被关在这里。“吱吱——”那只老鼠又出来觅食了,他瞪着圆溜溜豆大的眼睛看着顾隐身旁的剩馒头,想靠近又害怕前方那个庞然大物。毕竟算是“老朋友”了,顾隐松开手臂,拿起馒头掰了一块儿扔给它,它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儿,然后靠近馒头块儿嗅了又嗅,才前脚抓起快速地吃起来。忽然,鼠耳颤动了一下,然后老鼠扔下手里的食物撒腿就跑。接着是柴房的门锁与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进来的是高明的跟班之一,他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看到昨日的饭菜还在原来的位置,顾隐一口也没有动,当即发出一声嗤笑。“怎么?嫌弃饭菜不好?”顾隐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被他踩在鞋底的馒头块儿。“哟?还有脾气呢?真当自己是少爷啦?”那人边说边掏出食盒里的东西,一碗剩菜,一个硬馒头,“反正你也不想吃,不如……”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手指一翻,瓷碗扣到了地上,汁水流了一地。“不如就别吃了!”说罢仰头大笑起来,这笑声过于刺耳,顾隐的指节捏的发白,刚长出的细嫩指甲又深深嵌入肉里。冷静,他要冷静,不能再被关在这里了,和姨还需要他。看顾隐受了如此羞辱,依旧神色如常,那人嗤了一声,边收拾食盒,边吐出两个字:“没劲。”不过那人似乎心情极好,开始哼着小曲儿,顾隐阖上眼,不想去看他得意的嘴脸。“对了。”走到门口,那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带着笑意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那个生病了的女人?叫什么,阿和是吧?”听到阿和的名字,顾隐猛地睁开眼,从昨天被关到现在,终于开头说了第一句话。“她……怎么了?”“她啊,啧啧,好可怜呢,竟然染上了瘟疫。”“瘟疫?”顾隐的瞳孔放大,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揪住那人的衣襟,“你说什么?什么瘟疫?和姨根本没有得瘟疫!”那人被顾隐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粗鲁地拍掉他抓自己衣领的手:“爱信不信,抓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顾隐的手背被拍的通红,他握紧双手,指甲流出鲜血也毫不在意。“和姨呢?她现在在哪?”“应该扔乱葬岗了吧?”那人整理着被顾隐抓皱的衣服,轻飘飘地说,然而下一秒脸上的剧痛传来,整个身体猛地撞击到木门上。顾隐掐住他的脖子,瘦削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目通红嘶吼道,“乱葬岗?你们竟然把和姨……扔那里了?”“为什么!说了她没有得瘟疫!不是瘟疫!”“咳咳咳……”束缚住脖颈,强烈的窒息感使得那人脸色瞬间肿胀得通红,他剧烈的咳嗽,看着眼前发狂,且真的想掐死他的少年,终于面露惧色。“咳咳……又不是我搞的……是高明……对,是高明!咳……咳,你快放了我啊!”“高明!”手劲渐渐松弛,顾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眼底一片猩红。那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隐,只觉得不寒而栗。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顾隐吗?“走开!”那人还正靠在门上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很快就被顾隐一把推开,然后拉开门就跑了出去。他要出去,他要去找阿和!可他终究是时运不好,刚出了那处破院,就碰到几位正在洒石灰和熏艾的人,顾隐本想躲过去,这时身后传来一人沙哑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