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隐在距她有两步远处便止步了,云轻索性跨了一个大步来到他面前,而顾隐因云轻这毫无预料的突然靠近,竟慌乱到全身紧绷起来。云轻抬起胳膊,顾隐下意识的慌忙别开头,少女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顾隐揪着衣角,心脏跳得快到不像话。然而少女只伸手在他头顶快速地比划了一下便收手了,最后在顾隐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比了个手势。“原来我竟比你高一寸多呢。”少女清脆的嗓音中带了一丝责怪:“你小子,不早点睡觉是不想长高了吗?”“我……”顾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少女竟是觉得他矮,于是耳朵尖通红着窘迫道,“我……我会长高的!”“那以后要早点睡觉。”云轻回到桌前坐下,然后用眼神示意顾隐,“来把这只鸡吃了,不多吃点肉你也是长不高的。”“……好。”顾隐走上前,听话地拿起那个牛油纸包着的整只烧鸡。桌前只有一张可容纳俩人的长木凳,如今云轻坐了大半,顾隐在她面前又拘谨的不行,只好站着准备进食。云轻就知道他会这样,于是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半块板凳:“顾隐,你坐着吃啊。”不论书里的反派多暴戾恣睢,如今的他就是个十三岁没变坏还生活凄惨的半大孩子,于是云轻完全把自己抬到了长辈的高度,也并不觉得与一个孩子坐在同一个板凳有何不可。而顾隐不这样想,听到云轻这句话刚刚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内心就又轻易地乱了套。“快来啊,站着怎么吃?”云轻看他一动不动,纳闷地催促,而她白日被逼迫着学这学那,夜晚又拎着这个几斤重的烧鸡绕了大半个相府,此刻累的并不想起身。在云轻不停的催促下,顾隐这才终于动了,他缓缓地走过来,正准备落座,却被云轻叫了停。“慢着!”云轻突然出声,惊得顾隐僵僵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顾隐疑惑地看着云轻,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皱着眉头,然后起身去柜子里开始弯腰翻找,最后找到了一床在他还是婴孩时,他母亲为他缝制的小被子。就在顾隐猜测少女要拿这件东西做什么时,只见她面露雀跃,然后回过身来把小被子铺到板凳上,漂亮的眼睛也弯成了新月。“好了顾隐,现在你可以坐下了!”顾隐的呼吸一窒,声线有些颤抖:“这是……给我垫的?”少女点头,清澈的水瞳里洒满细碎的星辉:“是啊,有这个软垫子垫着,就不怕伤口痛啦。”……窗外夜雾渐起,透过破旧的窗棂飘入屋内,带来一阵薄凉,而身着单衣的少年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火焰。那一刻,人生一片灰暗的少年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温暖,温暖到他想永远守护的东西。九月京都的气候相比于八月凉爽了几个度,云轻身上的衣服也越穿越多,早早就换上了厚实的秋装。此时的她正裹着披风站在那皇家猎场的空地当中,与几位包括林冉在内的一些大臣家的小姐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从琴棋书画,京城八卦,再到胭脂首饰,这些正值妙龄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其实与现代的女孩们倒也没有多大不同,天真烂漫的年纪,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忧愁,顶多愁闷些诸如芙蓉阁的新款首饰没有买到,亦或是苦恼一首曲儿怎么练也不得要领这些琐事。云轻在一旁听着,不禁莞尔。忽而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吸引了众贵女们的注意。“瞧!那不是静王吗?”众贵女们顺着发声之人所示的方向看去,只见静王一身利落墨色劲装,发髻高高束起,手持一把上好的弓箭,正从容而来。“静王的风采依旧!”不知谁说了句。“是呢!不过……”又有一贵女接了话,还有些后怕地捂住胸-口,“姐妹们,我可听说前段日子静王在醉风楼遇刺了呢,光是听描述就好吓人呢!”“这个我也听说了!还好静王没什么事儿,精神气看着也很好,不然我家表姐怕是要伤心欲绝了!”“你表姐?”一贵女调笑道,“她还对静王妃的位置念念不忘呢?”“哎呀,你知道的,这京城中,对这个位置念念不忘的可多着呢!”贵女们谈及此,又开始手帕遮掩着轻笑声连成一片。然而云轻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她的眼神极好,刚刚一眼就看出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与王公贵族们恭维谈笑时,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以及眼尾处极力掩藏的疲惫。林冉碰了碰云轻唤回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