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想玩我也不会给你买。”她冷下来,脸色恢复寡淡,又变回了“冰山小姐”。
在我记忆中,爸爸没管过我,但他打人,妈妈严厉像虎,但她不动手。
那是我第一次挨刘璐的打。真打。我头也不回跑了,想离开房间。我也不晓得我去哪,就是不想和她呆一个屋里。
“你上哪儿去?”妈妈手又抓上了我的脑袋,用力揪住我头发,“出了这扇门,你啥气都给我咽下去,听到没?”
“你放手!”我掰头上那只手,她揪得我眼泪水直冒。“我是你儿子!不是让你使唤的……”
“你是他孙子!”刘璐克制自己的怒火,“外公这么多年过来看你,张平,你能不能懂点事!”
她手上戴着结婚戒指,那戒指卡住我的头发。我真的很痛。
后来我还是服了。虽然我没答应妈妈,但茶余饭后,我邀请外公去县里走走。
老人家人好,虽然老态龙钟,但特意挑了远路,径过一所网吧。
他给了我点儿钱,要我去网吧玩,还说不会和我妈讲。
我懂老人家的心思,愧疚了,坚持陪他闲逛。
我对外公没有任何意见。
我只是受不了妈妈的态度。
和老人相处了一下午,我心情早开朗起来。
但晚上回到家,刘璐几声“爹爹”的甜音,还是让我恶心。
当晚洗过澡,我独自坐在阳台上,低头给耳麦打胶带,不晓得管不管用,至少样子不太难看。
刘璐也没睡,来了阳台。我没抬头,晓得是她。
“还能用吗?”她寡淡地问。
“总得试试。”我也寡淡地答。
刘璐没走,站了一会儿,又坐到我身边。风呜呜吹。
她一如往常的坐姿,盘着腿,倒是记得脱了鞋。她赤裸着脚压在腿下,朝向我,脚尖能蹭到我裤腿。我故意不看她。她也不说话,看我修耳机。
这小妇人像猫一样。你亲近她,她可能对你伸出利爪,等人出乎意料时,她又贴在你身旁,安静地看你。
我晓得那晚她想说点啥。刘璐老是这样,想说点啥,又没说成。可能是不善言辞的锅,但她对外公的热情,让我相信她也是会说话的。
可能是不擅为人母吧?今天的我会这么猜。因为母子俩后来经历太多,我不会再质疑她的爱。
可惜那时我不懂。
我绑好耳麦,站起来拍屁股的灰,刘璐也站起来。
我进了客厅,她也进客厅,我走回到房间,她回了自己卧室。
我不说一句话,她也就不说话。
那时张亮平还住在家里,她轻手关门,怕吵到床上的男人。
我想就算是我不懂事的时候,我也是爱这小妇人的,但也正因为不懂事,那场母子争吵,让我心生别扭的恨意。
她揪我头发时,我心里想着“我恨你”。她孝顺,那时我也晓得,但我希望她也能对我热情,但她只晓得揪我脑袋。臭女人!儿子在心里咒骂。
后来很长时间,每次刘璐对我凶煞,我就学会在心里骂她,发泄心情。直到有一天,发泄方式都变了,变得让人难以启齿。
我不得不谈谈我爸爸,张亮平。
张亮平大刘璐十岁,据说妈妈大学的时候,爸爸是她老师,带过她一段时间。
两个年纪相差不小的人,共同语言不多,就算在我这儿子眼里,他们相处上的和睦也别扭。
我见过其他同学的爸妈,也听过寻常的爱情故事。父母在我眼中的“别扭”,倒也不是说矛盾,而是他们的相处。
爸妈并没有跨越年龄的爱情,夫妻俩的观念不太一样。
从我懂事开始,我能感觉到他们想法上的差异。
逐渐,我发现一家三口,我是一代人,妈妈是一代人,爸爸又是一代人。
三代人架起一个古怪又和睦的家庭。你别说,外公到访以前,我还没见爸妈吵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