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儿,老鸨也不爱在船上吹冷风。不过是找了三五个粗壮的船夫和伙夫盯着花船罢了。料想尤二姐和尤三姐两个弱女子,也跑不了。
沈轩开口说道:“你想为她们赎身?”
赖瑾颔首应道:“好歹也是宁国府珍大嫂子的亲戚,不给她们赎身,难道留着她们在这里丢人?”
毕竟赖家和贾家那样的关系,之前不知道也还罢了。倘或明明知道宁国府夫人的娘家人在秦淮河上卖唱也不帮忙赎身,于赖尚荣的官声也是有碍的。
尤二姐和尤三姐两个听着赖瑾的话不觉眼前一亮。赖瑾立刻说道:“只是帮你们赎了身以后,我会直接派人将你们送回家乡去。今后别往扬州地界儿上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尤氏两姐妹眼眸一暗。尤三姐忍不住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们娘儿三个无依无靠的,你把我们送回去了,我们怎么活?”
赖瑾讥讽的一笑,开口说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帮你一把不过是碍于面子罢了。难不成我还真要为你负责一辈子,你以为你配吗?”
尤三姐脸面一红,还要开口说什么。尤二姐悄悄拽了拽尤三姐的衣袖,尤三姐方才愤愤的住口不言。
赖瑾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不论是在京城还是在扬州一带,你们的名声都败了。这辈子想要改好也是不可能的。不过等你们回了家乡却又有不同,毕竟在家乡你们还有祖宅,还有田产。且那小地方消息闭塞,乡里乡亲又都是平头百姓,对世家圈子里的事儿不怎么清楚。你们回了家去,兴许还能过上正常日子也未可知。”
尤二姐默默的低着头,神情若有所思。
赖瑾继续说道:“按照时下庄稼人的活法,一年也只需要二十两银子的使费。我会叫人赠你们五百两的盘缠,你们要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些钱再加上你们当初攒下来的梯己,也够你们衣食无忧的了。大家不过是点头之交,我能做到此处已经是问心无愧。倘或你们再想得寸进尺,就休怪我手段狠辣。”
一席话又是安抚又是威胁,让尤三姐原本还想着胡搅蛮缠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们姊妹两个不过是秦淮河上的两名瘦马,连良籍都不是。可赖瑾却是高高在上的朝廷五品官员,深受天子恩宠,自然说一句话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尤氏两个面色骤变,想了半日。尤二姐点头说道:“既如此,有劳小赖大人费心了。”
赖瑾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长随赖源去醉胭脂给尤二姐和尤三姐两人赎身。又问道:“你们两个要不要也跟着回去收拾收拾细软?”
尤二姐和尤三姐当日被诸多世家命妇狼狈的赶出京都城,此后一路南下所有的梯己也都花费差不多了。可是最近一段时日在秦淮河上卖唱,也攒了些许银钱。虽然不多,也够一二百两。这会子人穷志短,自然也舍不得将这银子留给醉胭脂的老鸨。
赖瑾见状,遂让赖源带着两人前去醉胭脂熟人。花船上的船夫生怕尤氏两个借此机会跑了,也少不得跟在众人后头看着。赖瑾回头向众人笑道:“折腾了这么一会子,恐怕大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不若回家去罢。”
众人纷纷点头,也觉得有些扫兴。
至晚间掌灯十分,赖大媳妇和赖升媳妇刚刚在厨房张罗了今晚的菜色出来。走到正房赖嬷嬷屋里的时候,瞧见赖嬷嬷正歪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孙氏几个孙辈媳妇在那里摸牌。瞧见赖大媳妇的身影,赖嬷嬷开口笑道:“这几个小子白日就出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今儿在不在家里吃饭。”
赖大媳妇开口笑道:“我和赖升家的亲手包的饺子,他们要是回来就给他们直接煮了。要是不回来,不过是放在外头白冻一宿罢了。左右明儿早上也能吃的。”
赖嬷嬷闻言,忍不住开口笑道:“我也不过是白说一句想吃白菜猪馅儿的饺子罢了。谁知道你们还当真了。竟然亲自动手包了,这大正月里头的,也不嫌麻烦。”
赖升媳妇笑眯眯说道:“婆婆说的又是哪里的话。你难得想吃点子东西,我和大嫂若不能孝敬,还算什么做媳妇的。”
赖嬷嬷摇头说道:“我只是怕你们受累。年纪一大把了,也该坐在炕上享享清福。又什么要紧不要紧的活儿,让下人去做就是了。”
“下人包的和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怎么能一样。饶是他们做的比我们手艺好,那也不是一个味道。”赖大媳妇说着,向赖尚荣媳妇孙氏道:“前儿我听你叨咕说嘴里没味道,先吃青菜。特特将瑾儿玻璃温房里头种的黄瓜摘了几根下来,给你包了些黄瓜鸡子馅儿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孙氏闻言,一脸的惊喜,立刻起身说道:“有劳婆婆了。”
“不值当什么。”赖大媳妇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看着孙氏已经很显的肚子说道:“已经生了瑾儿和瑜儿两个男娃,这次要是个女娃,那就真是子女双全了。”
孙氏微微一笑,知道赖大媳妇是在宽慰自己,不觉感激的勾了勾嘴角。
旁边赖尚宁的媳妇和赖从容的媳妇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
赖升媳妇立刻说道:“前几年生活所迫,也不是你们乐意的。今后有时间陪着尚宁和从容回西海沿子那边,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
孙氏闻言,忙展颜笑道:“是啊。我当年也是嫁给夫君第二年才怀上的瑾儿。那时候我和夫君还是朝夕相处呢。所以你们也不必太急了。”
赖大媳妇颔首附和道:“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生孩子这回事儿,你越是觉得有压力越不容易怀上。你要是不在意,兴许马上就有了。”
张氏和陈氏立刻奉为圭臬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