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点点头。我妈又说:“我不是劝你一定要原谅。宝贝,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永远都对别人心存芥蒂。一个人,不能永远在心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院子里栽种荆棘1。我不说让你宽恕别人,我希望的是你能饶恕自己。你要心中有爱,而不是仇恨。爱能滋养灵魂,仇恨却只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错失美好。”程巽在一旁猛点头:“妈说得对。”我妈扭头对他说:“麻烦你滚远点。”程巽小心闭上嘴巴,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渴望我能对我妈的话有所答复。我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痛恨度延一,觉得他是罪大恶极之人,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他的过失我选择永不原谅。恰恰相反,在度延一说出他当初会伤害我的原因之时,我心中的芥蒂已经被摘除了。我现在更多的是茫然。我不明白,他对我的温柔与格外珍视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的流露,还是为了赎罪,是愧疚的始作俑者心理导致的。而我呢,对他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这该死的信息素作祟。我,真的喜欢度延一吗?79这样冷静了大约有一个星期,度延一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可能在他心里,他已经被我驱逐流放了。是我妈主动地小心提及,她问我身体怎么样,她知道了我发情期和度延一睡了的事情,却不知道度延一没有永久标记我。他给足了我选择的自由和机会,这到底是因为他爱我到极致,所以选择克制,还是说他对我根本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他仅仅是在赎罪呢?我实在无法分辨。度延一还是给我来了电话,电话里,他说:“恬恬,我要回国了。”我脑中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为什么?”他大概是没想到我对他的态度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冷漠,顿了顿,才开口道:“因为家里出了事。”“那,”我干巴巴地问,“那你还回来么?”度延一说:“会的吧。”我一惊,“怎么是会的吧,是会还是不会,你说清楚!度延一,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你就要走了是吗?”度延一问:“恬恬,那你要我怎么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有些焦灼地在房间里踱步,忽然余光扫到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我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度延一没再骗我,他说:“我在你楼下。”他问:“恬恬,你还肯见我吗?”我没回他的话,挂掉电话就往外跑。我弟端着一盘点心站在门口,他的笑容刚露出来,正要开口被我一句一边呆着去给吼住了。我下楼时听到了程巽的委屈的哭嚎:“妈你骗我,我哥根本就没原谅我!!!”我妈正在楼下,见我冲了下来连忙问我去哪儿,怎么不披一件外套,我充耳不闻,推开大门就跑了出去。度延一被我挂掉电话,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手里还攥着电话,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我三步跨作两步冲到他面前。他的发丝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如雕如琢的精致眉眼,他的鼻尖也被冻得泛红,看到我,他很吃惊:“恬恬,你……”我打断他的话:“来了为什么不进去?”他没顾得回我的话,将手机装在口袋里,脱下外套往我身上披。“你怎么外套都不穿就跑出来了?”他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更多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将衣服给我披好裹紧。我握住他的手,说:“怕你跑掉。”他垂眼看了一眼我握住他的手,下一刻,他反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往我家里走。我妈正站在门口,她身后站着端着点心,目瞪口呆的程巽。度延一跟我妈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我妈笑眯眯地拍拍度延一的肩膀:“我们延一又帅了。”程巽目光灼灼地看着度延一,小心地请示我:“哥,我可以喊大嫂了吗?”我咬牙切齿,“大你……”后面的a还没发出来音,我突然意识到我妈还在场,硬生生改成了:“ei,大你妹!”我妈领着我和度延一到客厅,保姆很有眼色地给上了两杯热茶。“延一,冻坏了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妈笑眯眯道。度延一松开我的手,端起杯茶先送到我手上,“小心烫。”他这种在我家人面前无所顾忌的态度让我有点脸红,又觉得莫名受用。我低着头,接过他的茶,说:“喝你自己的吧。”我妈陪着我俩坐了一会儿,就以要出门逛街为由拉着满腔怨怼的程巽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