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开肉绽的疼痛,比不上心理的恐惧,流盏只觉得胳膊上一片黏湿,滴答滴答是血液滴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些怨鬼逃命一般,又顷刻退去,停滞半响,流盏呆愣愣的抬头,她前面站着一个红衣男子,面若芙蓉,一片艳色,倾城倾国的美人也不见得比眼前这人好看。那男子笑晏晏的,脸上带着看戏的愉悦。
又过了好半响,流盏终于回了神,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用袖子随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鼻涕,抬头看男子依旧在那,一晚情绪跌宕起伏,此时终于破口大骂:“看毛线看,没见过撞鬼的女孩子啊!”
花连成依旧笑“女孩子没看到,疯婆子倒是看到一个。”
想起刚刚似乎有一声轻笑,貌似也是眼前这男子发出的,那怨鬼落荒而逃也是因为这男子喽?流盏笃定眼前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来者不善,先躲为妙,流盏这会情绪稳定了下来,竟然是轻巧的作了一个揖,转身就要离开。
花连城也是有些诧异,这姑娘脸色说变就变,独独没有继续和自己呛声下去,没多做纠结,他将目光移向了远方,但是瞳孔飘散,没有聚集到具体的位置,加之一身红衣,空气弥漫着诡异的神秘。
花连城: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男子,他长得……”
未等花连城说完,流盏已经阴阳怪气的接上了话:“长得要死不活,阴险邪恶!怎么,你认识那个王八蛋?”
闻言,花连城把没说出来的“长得斯文败类”吞进肚子里,然后附和道:“对,就是那个长得要死不活的王八蛋。”
“你们是朋友?”
花连城慢悠悠笑道:“姑娘,你这是在侮辱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流盏毫不客气的指明了景明离开的位置“喏,就是那边。”
花连城垂眸看着流盏,轻飘飘的说到“小丫头,清明节的晚上鬼多的很,特别是刚刚那种怨鬼,可别到处乱跑了。”言罢,抬腿离开。
流盏看着花连城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思虑,这人本来就长得极美,雪肤红衣,在这样的月夜忽然出现,能喝退众鬼,岂不是比鬼还吓人。
另一边,未央早已和小白走散了,他飞过草甸子,飞到一片小森林里,这样的春季里,万物生发,实在有些舒服,它用每根羽毛去感受春夜,不过这静谧就被闯入者打破了。
是景明,景明完全不压制自身的神力,一丝丝神力泄露,犹如一个个触角,去感知这森林的每一个角落,未央避无可避,一下子从树上跌落了下来,下降的瞬间,一只白鸟变成了一个白色锦衣少年,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是眼中却是波澜不惊,忽逢变故依旧温润。
景明看着未央,疏离而有礼:“久仰医仙大名。”
未央回之温文一笑:“不敢当,只是倦鸟一只,借林间休息。”
医仙这词真的是好久没有听过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自己也能医神医鬼,未央也不知眼前这人是不是寻他,只是流盏身边待久了,未央也开始信奉三十六计,且不论走不走得了,走为上计。正当他四下寻着出路,忽然这林间传来一声轻笑,轻到让未央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紧接着从小林子暗处出现了一个红衣男人,眉目妖冶,这男子从景明身后走来,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轻佻笑意,却也是万分风流,景明没有转身看见来人,可是眉头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未央心细如发,他见这情形两人许是认识,并且关系不好,那么不妨赌一把这红衣男人到底是不是给景明添堵的,若不是,那么顺风顺水好多年,今日在这林间哪怕被拔成秃毛鸟他都认。
未央从容不迫的向景明的方向抱了一下拳,随即疾速化为鸟身,朝着身后的林子飞驰而去,景明自然能拦住,不过这花连城的确是给景明添堵的,他看着好似步伐闲散,可是眨眼间就到了景明身边,好巧不巧正挡在景明的斜前方,说实在的花连城是差上景明一些,可又不是千差万别,如果两个人真的动刀动枪,花连城绝对能够拖延景明一段时间。
而未央你让他打架是不行的,不过速度倒是练得世间罕见,花连城这么一拦,景明心如明镜,今天这未央是追不上了,总归也不差今天这一时。
景明满是淡漠的看向花连城这个罪魁祸首,平静的就像看一个不会动的雕像,这反应让花连城有些失望,景明应该暴跳如雷才有意思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花连城眼睛流转,笑眯眯道:“景明,半夜三更在这小树林追一只鸟,可不像一位神君做出来的事。”
景明也不恼,只是随口敷衍道:“冥君谬赞,还请把路让开。”
花连城:“你我本是同窗,你下界一回,看着你不给师门丢脸是我的本分。”
景明也懒得端着一副圣人像,他冷冷清清的回到:“小花,脸长得像女人也就罢了,毕竟人家都要叫你一声美人,但是再这样小肚鸡肠就不好了,不就是少时我比你强了一些,至于这样天上地下的找我麻烦?”
花连城最受不得人家说他的脸,也听不得别人叫他美人,上一个叫他美人的人已经转世成了一个哑巴,既然不会说话那么这辈子都不要说话了。
此次景明把他从长相攻击到性格,花连城想起什么似的,眼角眉梢都带着讨人厌的愉悦:“刚刚见怨鬼围着一个姑娘,我顺带救了她,就是她给我指路找到的你。”
这姑娘是流盏无疑了,景明心中并没有什么起伏,他只是在想即便那些怨鬼把流盏吃了又怎么样呢?年年岁岁之中枉死的人并不少,这样才是阴阳有恒。
见景明没什么反应,花连城又说到:“那姑娘对你的长相评价的颇为中肯,他说你长得像一个要死不活的王八蛋。”
景明一愣,继而看了看花连城,诚心诚意的评价道:“那姑娘和你是一丘之貉。”景明也没想和花连城多做纠缠,纠缠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既然医仙已经不见踪影,那么他也就没了在这停留的必要。
趁着花连城正寻找措辞挖苦自己的间隙,景明一个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花连城在原地对着空气笑得一脸阴森变态,逐渐那笑容在静寂中消退,化为过往的一段时光。
花连城与景明素有嫌隙,也是花连城单方面对景明穷追不舍,当年他们年纪还非常小,没有到达今日为君为帝的地步,两人同拜在九黎山门下,说起来花连城要叫景明一声师兄,两人都是天纵之才,可多年以来,景明总要比花连城强上一些,那时花连城年轻气盛,也有些睚眦必报,他看景明总是不爽,日积月累之下,即便没了当年的比较之心,但两人之间早就形成了互相看不顺眼的习惯,就像今日景明寻找医仙,只要是有机会花连城肯定会过来给景明添些堵。还有一千年前,花连城得了一块润白浸凉的玉,他很是喜欢,觉得那玉有君子之资,要做成玉佩挂在腰间,没想到那玉由于景明的原因不小心碎了,花连城笃定的认为景明就是故意的。
但是两人既师出同门,就不会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