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自己,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本书,要不然就是李妈妈书房里那些本佛教经书。
妈妈怕她移了性情,也不许让人帮她去买劳什子的书,明明小时候还特意请人来教她识字的,怎么越大越变了性子,对自己的管束也越发严格起来。
“这有什么,妈妈之前管着你,咱们手头又紧自然不好买,等过段时间我偷偷去买几本放在屋里,你自个儿慢慢看去吧。”玉娘摸着荷包里的银锞子拍胸脯应承道,钱是女人胆,她说话底气都足了。
对于福娘爱看书,玉娘还是很支持的,读书明智,也能开阔心胸,要不然整日待在小院里,玉娘都怕把人给待得傻了笨了迂腐了。
哪怕是那些个无趣的科举文章也好,多读总是能增长见识的,若是能供出个才女来,玉娘蹭着福娘的诗句说不准也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个名字来,像什么《赠玉娘》啦,《留别玉娘》啦,《送玉娘富锦返乡》啦,都可以,玉娘不挑的。
得了玉娘的承诺,福娘高兴许多,一双眉眼弯成个月牙儿来,推搡着玉娘道:“你也去逛逛,别老守着我。小七说的对,谁知道下回来是什么时候,快去逛逛吧。”
唉,傻妞,我留这不单只是护着你呀。
玉娘见福娘铁了心,知道自己的行为再留下怕是会引起怀疑,她不怕福娘,就怕回去了李妈妈知道这事多有猜忌,便干脆起身理了理衣裳,叮嘱她道:“你就只在这亭子里头坐,我逛完了回来好找你,别一个人乱跑,咱们来这儿是祝寿的,可不是客人,遇见了谁都没处讲理。”
“知道了,玉妈妈,您快去吧。”福娘好笑不已,“我就把这亭子当家了,谁叫了都不走。”
这话说的,你知道以前有位匿名的神仙他师傅也是这么和他保证的么,人家还专门画了个圈呢,可最后不还是被妖怪抓了,把那匿名神仙气得呀,金箍都快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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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离开了亭子,玉娘也不往大地方走,只自己沿着墙壁那搭建的抄手游廊慢行,顺手又捡起一块够分量的石头拿帕子包了握在手里,远远见到了人就避开点,等着不见了才继续行走。
许是这花园和前院那边挨着的缘故,忽然间,玉娘就听到外头一声嘹亮叫喊——县丞黄老爷到!
哎哟哟,果然真的来拜寿了。
玉娘收回紧贴着墙壁的耳朵,心里暗自猜测,也不知四姐儿会不会陪同这位黄老爷过来。
应该不会吧,就算四姐和他再火热,可终究不是正经姬妾,往来应酬若是真的出面,岂不是要得罪人的?
可想想之前这位县丞老爷摆宴请客也从没有避讳过,俨然真爱的模样,玉娘又有些拿不准了,谁知道老房子着火能有多大威力呢。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果然没过多久,玉娘返程时就见着一个穿红着绿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丫头在找她,“是李院的五姑娘吗?有位娘子请您去水池边的芙蓉榭里一叙。”
“是谁家的娘子?”玉娘没动身,提起心来仔细盘问道。
小丫头眨了眨眼,“她说知道您会这么问,让我告诉您是您的旧相识,姓甄。”
那就没错了,四姐本姓就是姓甄,卖到李家之后才改叫李荣娘的。
就像玉娘之前叫庄红枣一样,卖了人何止改姓,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玉娘也不在乎,庄红枣是庄家人取的,李玉娘是李妈妈取的,她自己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嘛,玉娘原以为荣娘到了郑家会改姓郑,没想到她竟已经恢复了自己本姓,看来在郑家过得还不赖,黑鸨子没压过她。
到了卷棚歇山式四面透风的凉亭处,玉娘还打量了几眼那倚着美人靠凭栏而坐的娘子,见果然是荣娘才踏步进去打招呼道:“四姐,你怎么还让人来找我?不怕我骂人么?”
荣娘没搭腔,先是从手上褪下一枚马蹄金戒指打赏了跑腿的丫头,见人欢喜得跑远了,才慢悠悠道:“你既然来了,我就不怕你会骂我。”
荣娘闲倚在栏边,浑然不在意会不会弄脏了身上穿着的大红通袖妆花锦袍,娇蓝遍地金的百花裙,手上还捏碎了一块细糕喂鱼。
头上戴着珠花箍子,银丝髻上满是金簪银钗,耳边一对金灯笼坠子,看着就价值不菲,想来这一套最少也能买二十个玉娘。
寒心吶,玉娘又成了一般等价物。
四姐
“我走之后,想必老六没少在你跟前骂我吧。”荣娘见玉娘不出声,不由得嗤笑道。
“这也谈不上骂不骂,四姐,你这一走,把院里的生计都断送了,她是李妈妈的亲生女儿,岂有不着急的,别说她,就是我也有几句怨言。”玉娘正言道,为着荣娘这一跑,自己担惊受怕那么多天,别说福娘骂,就是自己夜里做梦也喊梦话骂人咧。
“你倒是直爽,这话也敢在我面前说。我和你实说吧,今儿我来乔府就是陪着黄老爷做客来的,但凡我在人群里说上几句,只怕李妈妈那一篮子精心设计就能当场给你们砸了锅。”荣娘又捻起一块糕,手指碾碎了边角洒在水边,勾着鱼儿来吃。
她这话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玉娘。
玉娘冷哼一声讥道:“既然是来做客,怎么荣娘子和我们一样跑到这小花园子来了。”
“唉呀,你可真烦,”荣娘风轻云淡的形象装不下去了,干脆将手中糕点尽数撒在了河里,也不管大块的鱼吃着噎不噎,只拍着手恨恨道:“还不是那起子老婆娘们,自己长得丑也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好。我来了三推四否的不让我坐,反而说什么花园子请我去逛,把我硬领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