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第二日玉娘去内宅为女眷唱曲时,都遭受了好一番冷落。
她才站出来唱祝寿曲时,就看见有好几个花娘对着她指指点点,等唱完后,一同来此的花娘也围着她旁敲侧击,问李妈妈是不是真的和她二姐一起洗劫了商人店铺,逼得他卖儿卖女拿钱赎人,晚上一日就要剁了人的手指头。
哈?
这留言传的会不会太过分了?
玉娘深感佩服这流言的传播能力,如果说二姐回来那会儿还只是民事纠纷,现在百分百得上刑事组了。
玉娘能怎么做,难道她还能挨个拉着人解释不是她姐的错,谁能信?李妈妈那操作,黄泥沾到了裤子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玉娘便装糊涂迷茫道:“这是从哪里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嘁,你向着你姐嘞,当然装不知道。”
“我妈妈也在说哩,说看不出李妈妈人这么胖,心这么毒,把咱们十街的名声都给坏了。”那几个花娘早就眼红李家的生意,同行是冤家,少了两人自然她们就能多去两家,现在哪有不趁机踩的。
“你们胡说!”福娘忍不住反驳道,“那都是外头瞎传的,我娘绝对不会这样做。”她娘每天拜佛月底诵经,虽然偶尔会打人,可也做不出谋财害命的事情呀。
“你是她亲女儿,你当然护着,这事儿都已经传遍了,苦主还要上告呢,他敢撒谎?”那尖脸花娘挤鼻子弄眼道:“我看过不了两天,你妈妈就该下大牢。”
“胡说!胡说!”福娘顾不得在别人家里,当即就大声反驳。
玉娘见周围人好奇望了过来的眼神,立马扯住福娘,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道:“我们先回家,问个清楚再说。现在吵嚷起来,别人只当我们是恼羞成怒。”
还在内宅呢,绝对不能乱,不然流言蜚语就该更多了。
福娘收住脾气,听玉娘的话憋住了话语,只装没事人一样端坐椅上,等主家赏钱后才慢慢退下,出了门福娘才按捺不住,催着老牛赶紧回家。
她也顾不得十街上其他院里人投来的或好奇或看笑话似的眼神,匆匆忙忙下了车就进院门喊道:“妈妈,外头说的事可是真的么?”
福娘连叫两三声,也没听人回她,金盏拿着钥匙凑了过来小心道:“六姐,妈妈去大姐家了,不t在屋。”
“那二姐呢?”
金盏朝西边示意,“还在院子里呆着呢,李妈妈吩咐我把那门锁了,谁也不让进出。”
这番操作,任谁看了都有鬼。
福娘倒退几步,心里萌生出一个连她都不敢相信的答案,该不会这事儿是真的吧。
玉娘看自己的小姐妹脸色越发差,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差点摔在地上,她是真怕福娘自己吓自己,把人好好的给吓破胆子,干脆派了金盏在院门口盯着看李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拉着福娘到屋里把当日的情景和她说了。
福娘气得直骂人,“妈真是糊涂,见钱眼开也该有个度,这事是她能接的吗。”
她是读过书的,知道那些个读书人对于这事看的有多重要。
一个女子,可以不识字,可以不读书,可以不会女工针织,不会弹琴作画;但若是她黑心谋害起丈夫来,任凭她是无辜的、有益的、被人陷害的,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真该死的狠毒妇人了。
“妈妈也太小看了律法。“福娘脸色苍白,又气又恨。
“不,不一定。”玉娘却有些不同意,“照我说,妈妈是见惯了律法,高看了才对,要不然她往大姐家去做什么。”
想来在李妈妈心里,自然有比律法还高一等的东西,能压得律法变成废纸。
果然,如玉娘所料,李妈妈真是捧着礼盒求到张家去的,不顾赵六月和她丫头的冷脸,借着给娇娘送礼的名义,愣是在张宅等到了张承志回来,连忙上前诉苦道:“姐夫,有人打你的脸嘞。”
“咱们县城谁不知道,我家大姐是您的二房,他们如今这闹法,哪里是打我的脸,分明是打您的屁股。”
办法
“行了,李妈妈,你可别跟我在这儿打马虎眼。”张承志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商人已经请了衙门的书吏帮他写状纸,指明要告你呢。”
张承志的父亲张严是县里的主薄,专管县内文书,六曹吏员都算他的下属,自然和张承志关系也极好,那槐庥花了银钱请他们去写状纸告李家,不消半盏茶的功夫这事就传到了张承志的耳朵里。
那起子衙门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早明晰李家和张承志的关系,见事情牵扯到这位小爷身上,自然得先看看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李妈妈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才在张承志身边坐也不坐,只站着哈腰赔笑道:“所以我才来姐夫家不是,像那外头的,无非就是穷疯了,哪怕见着灰土也想攥攥,看能不能攥出水来。”
“姐夫您是不知道,他自己个儿在大同那边做生意,亏了上千上万,家里头什么都卖了,就这还不上一半,所以才想着来这里敲诈我这个穷婆子,您想想,他都赌去了,赌鬼的话里头能有什么是老实的,别说什么我们敲诈他这些谎话,只怕穷极生疯,说我女儿卷了他家什么传家宝都能闹出来。”
“这事儿我可不好管。”张承志摇摇头,“人家又没得罪我,我插手做什么?”
“话是如此说,”李妈妈腰又弯了两三分,“可外人眼头咱们不都是一家的嘛,姐夫细想想,这商人在外头到处扯话,风言风语传的多了不也影响到李家闺女的清誉不是,他是丽娘的丈夫,姐夫是娇娘的夫君,难保会有些下流闲汉在那嚼蛆,我想姐夫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人物,岂能受小人泼脏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