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你们这个群体本身本身就不正常,所以你才不能和任何人长久,看着吧,你会懂得家庭是永远的。”
周笛阴着脸去拿包,晏山说:“我失落的时候他陪着我,需要他时我能马上就找到他,他现在能给我的比你还多,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抛弃一个让我开心的人,而去选择让我难过的母亲。”
这一晚(上)
程满满说:“你为什么非要去割掉底下的玩意儿,难道你不觉得残忍和可怕吗?我想到要把自己好好的东西切了,再组装一个新的奇怪的东西,就想吐。”
“我觉得我天生有这东西才叫恶心,每次洗澡我都不敢照镜子,否则我会头晕目眩浑身发软胃里塞了一坨大粪一样,恨不得从楼顶跳下去,你明白了吗?我他妈天生就不该有这东西。我真希望我妈生我的时候,看到我胯底下吊着东西时就把我掐死,可惜她乐坏了,我爸当时就跪下去感谢观世音菩萨,所以我变成全家的希望又成为全家的耻辱,如今已经没有谁能掐死我,我只能谁都不在乎地活下去,我想割就割谁他妈都不能阻止我。”
童米兰俯身,一道沟壑,她就是乐于展现她的沟壑,那可是人民币,她说她乐意,且常高昂脖子,露出光滑平坦的喉部。她拿起一根淀粉肠,略带凶狠地咬过顶端,白牙挑衅地咀嚼,晏山的镜头跟着抖了抖,童米兰发现了,端起酒杯向着他,说:“你怕什么,又不会割掉你的,我不是割鸟狂魔。”
程满满说:“那你留在泰国别回来了,你就跟那些人妖待在一起,上台表演脱衣舞,让那些色老头往你的内裤里塞美元,多划算啊,说不定你还拐个白人老头回去,那边不就流行什么租妻服务,太他妈变态了!”
童米兰手一扬一甩,巴掌落在程满满右边脸颊上,声音像玻璃碎掉,程满满歪斜脸,脚撑住地才没摔跤,他龇牙咧嘴地大喊:“童米兰你他妈有病啊!”
“你少给我他妈他妈的,你想死啊你,我说你出生时你妈才该把你掐死,要不你妈没做到的事我帮她完成,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根本没妈,你都不知道你妈长什么样子。”
“我现在就要掐死你个死婆娘!”程满满张开十根手指,向童米兰扑过去。
“我就是死婆娘怎么啦,那你不也承认我是女人了吗?死婆娘怎么了?啊你说怎么了?有根臭鸟你以为你就了不起了!你他妈的还没我大呢。”童米兰翻白眼,手腕松松地把啤酒倒进红艳艳的嘴里,她一眼也不看程满满,程满满急得扯她用夹子束起的头发,她也腾出一只手抓挠他的脸,场面混乱,精彩纷呈,身边几个朋友连声劝阻,两人不听,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吃夜宵免费赠送下酒菜。
程满满晃着一张有猫须似的花脸,怒不可遏对晏山道:“你别拍了行不行?有病啊打架你也拍,靠!”
晏山扛着摄影机,没说话,童米兰和程满满吵架时他通常不介入,纪录片要真实他就不能介入,即使两人把对方的脸给扇肿,可童米兰是他的朋友,跟一个人拍久了就很容易成为她的朋友,看见朋友挨骂得学会旁观,这就是拍纪录片的过程,晏山没得选,除非童米兰不让他再拍,可童米兰没有表示。
程满满是被隋辛驰提起来的,隋辛驰一只手揪住程满满的后衣领,他脖子一耸,消隐在下巴底下,两只眼珠滴流地转了转,看见隋辛驰沉着脸站在身后,焰气浇灭一半,说:“隋辛驰,你少多管闲事。”
“我就多管闲事,怎么了?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这么对童米兰。”
隋辛驰抬手拿水,程满满下意识护住脖子,闭眼向后缩,隋辛驰没忍住斜了嘴角,程满满羞愧得脸跟桌上小龙虾一般红,憋足了气说:“你问问她怎么对我的。”
隋辛驰说:“那我管不着。”
童米兰说:“程满满,你继续闹啊,你怎么不吭声了,一遇见隋辛驰你跟个哑巴似的。”
程满满没说话,他彻底偃旗息鼓,继续喝酒。
童米兰曾经对晏山讲,她怀疑程满满最初暗恋过隋辛驰,那时她刚和程满满在一起,带他认识隋辛驰,她发现程满满的眼神经常离不开隋辛驰,有事没事总往lightscar跑,那段时间童米兰恨透了隋辛驰,而隋辛驰是聪明人,难道他会看不出?他几乎不对程满满说一句话,必要沟通也总绕不开童米兰,程满满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大概渐渐对隋辛驰生出一种惧怕的心理。
晏山觉得,童米兰的讲述中包含了一些苦涩,那是对隋辛驰的界限分明的苦涩,正因为隋辛驰是她珍视的人,而她恨过他妒过他。
童米兰要给隋辛驰倒酒,隋辛驰说他开了车,要了一瓶冰冻矿泉水。
他们旁边一桌坐了几个喝多的中年男人,个个衣服掀起一半,挺出皮球大小的圆肚,压着
短小浮肿的腿,走起路来像蹒跚的鹅。他们在旁偷听许久,眼神在童米兰身上钉住,一会儿嬉笑,一会儿指指童米兰,童米兰习以为常,并不打算计较。
其中一个地中海忽地站起身,踢开凳子向童米兰走去,食指和中指间夹一张钞票,崭新、粉红、扎眼。地中海说:“美女,一百块钱摸摸你的胸,干不干啊?”
说完他笑,要把眼睛和嘴巴都挤到一起,肥肉像海浪,翻来覆去地在他脸上荡啊荡。童米兰愣住了,她接受过那么多歧视和白眼,更甚的是辱骂,逐渐不再有人轻易分辨出她的原生性别,她自嘲,她跟程满满互喷互骂,但她没有遭遇过如此的直白肮脏的骚扰,她竟僵在椅子上,没有反应,眼见地中海要把钞票塞入她的内衣,程满满跳起来:“你个畜生!给老子把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