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笑倒在了沙发上,他说对呀男人就是很好懂,我一直没办法琢磨女人的心,幸好我也没有必要去琢磨你们女人的心,不然我就得去补课,补一门“速通女人心”的课程,童米兰你可以去讲授这门课,我感觉以你的口才太适合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快回答我。”童米兰凑近来掐晏山的腰,左一下,右一下,晏山仰头笑着闪躲,头脑中产生幻想,提到这些事就无法不让人虚构出画面,他想得耳朵发烫却不能责怪空调的温度,要不然是欲盖弥彰。
晏山说:“我是个矜持的男人。”
童米兰斜眼说:“你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我没有说要马上跟他在一起,毕竟我刚从一段不成功的感情中走出来,没把握去经营一段新的感情,而且我还没对他说过喜欢。如果只是想上床,我可以去找其他人,找那些干净利落,一晚过后互删联系方式永不相见的人,但我不愿意,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你直接说你只想和他干那事不就行了。”
晏山掐掉烟,对童米兰无语,他说你能不能含蓄一点,我暂时没这种心思。你是不是很久没喜欢过谁了所以你遗忘了这种情感,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没那么喜欢程满满,你不过是可怜他,觉得你们是同一类的人,都没有办法找到归属,是的就是归属感,程满满喜欢男人但他要用你来代替,他已经习惯了骗自己,而你,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要接受他的错认,其实你们都在演戏,并且迟早有一天会疯。
童米兰再一次笑了,但笑容不那么轻松,她说你怎么比我想得还要聪明,不愧拍过那么多人的故事,你已经看透一百分之一的我,再接再厉吧。现在晏导,请看看你的右边。
于是晏山看他的右边,玻璃窗上贴着一张脸,黢黑的瞳孔狠狠地瞧过来,面如土色,鬼魅一般,手指隔着玻璃戳晏山,一下两下很多下,落雨似的急促。晏山惊了一跳,手放在胸前,朝童米兰那边靠了靠。他问童米兰:“他每天都没事干吗?就算再是富二代,也不用去上班?比如学着接手他家的庞大公司,挥霍积蓄到挥霍不动的那天。”
童米兰说:“旁边的咖啡店是他开的,你不知道吗?他过来就是在上班。”
晏山戴上绒线帽,走出去说:“现在是饭点,我请你吃饭吧,你有想吃的吗?我想吃汉堡,天山北路有一家汉堡店很好吃,是一个美国人开的,他是我的朋友,吃饭还能打折。”
应淮没好气地说:“你决定好了还问我。”
晏山说:“你开车还是我开车过去?还是我开吧,感觉你车技不太好的样子。”
“你有毛病啊,晏山。”
应淮吃了两口蔬菜沙拉,之后致力啃一根酸黄瓜,小口小口地咬,仓鼠似的碰着上下两排牙。晏山说你不喜欢吃汉堡怎么不早说,应淮说没胃口。他开始抽烟,一口酒配上一口烟,好像烟能饱肚子,比晏山嘴里爆出汁水的牛肉饼和奶味的芝士更像食物,他使劲抽,晏山更大口咀嚼,没有形象,只有享受,食物仿佛在他舌尖跳舞。晏山和老板对话,随意的闲聊,流利的英文,应淮说没想到你英文这么好,也留过学?晏山说没有。他是跟许多外国人对话时练出来的,他一直很敢讲,以前出国时口语一塌糊涂,他也自顾自地讲下去,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等他们自个意会去吧。
我感觉那些老外看我的眼神显得他们更像白痴,我很得意。晏山说。
应淮笑了,应该是真心被晏山逗笑,笑容不邪乎了。他指了指晏山的头,说:“你男朋友出轨了?”
“太无聊了,绿色帽子的这种隐喻非常俗气,凭什么怀着这么大的恶意对绿帽子,显得特别猥琐。不过你如果喜欢这个隐喻,我送给你,用它祝福你。”
晏山用湿纸巾擦手,白色碾过他的一根又一根手指,应淮吐烟圈,看他,觉得他不善良,不如想象中善良,说话带刺,不过没关系他不怕他的挑衅,他拥有得比他多,多二十几年,那可是二十几年,拿硫酸都销毁不了。
他们不会有和平,此后连表面的和平都不会有。他要用脑袋狠狠撞晏山,烟灰都弹进他的水杯中让他喝下去,捂住他的嘴他的眼。晏山只要提一句隋辛驰的名字,看隋辛驰一眼他都要吼叫,他诅咒他的脸变丑陋,因为他恨他,恨他流畅的英语满足的吃相,恨隋辛驰可能爱上他的种种可能性,他恨透了他。
应淮说:“你为什么不同意跟我上床?”
以前没有人成为他真正的仇敌,隋辛驰不看他们,懒得施舍给他们一个暗示的眼神,于是他勾勾手指他们就跑过来脱下裤子,把隋辛驰抛在天边,这算什么爱,根本不值得他的恨。可是晏山,像条狗围在隋辛驰身边吐舌头,冒热气的舌头。应淮真想吐,他的手背上全是指甲掐的弧形小窝。
晏山也点一只烟,略微眯眼看着应淮,他想应淮又瘦了,脸色憔悴得难看,他对应淮有了初步的了解,从他嘴里冒出再惊世骇俗的话都是正常的。晏山回答:“因为我不想和你上床。”
“我不够好看吗?还是你觉得我技术不会好,我的技术很好,非常非常好,隋辛驰都”
晏山打断他:“我分手了。”
“什么?”
“拜你所赐,我分手了。”
他们坐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远处秃树的枝丫瘦骨嶙峋,一颤一颤地哆嗦,晏山发现应淮也在哆嗦,他有些奇怪,今天也不算冷,他们正对着太阳温暖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