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管家来送过汤药,淡褐色的一小碗,就搁在一边,热气还未散。许卿从彦堂之膝上爬起来,浑身脱力,瘫坐在床上。彦堂之把汤药碗端在手里,让许卿靠着他的肩,吹凉了,送到人嘴边。许卿垂眼一瞥,冷冷地说,“我不喝。”“听话。”某人哄人的词说遍了,也就只这两个字。许卿不吃他这套:“拿走。”许是怕他砸东西,彦堂之真就把碗拿得远了些。他一手仍搂着许卿的腰,锢着他不让他动,跟着凑近了问,怎么才肯喝这碗药?许卿懒懒道,你让我弄死彦龄。彦堂之答复他:现在不行。许卿点点头,倒也不作纠结,他靠在彦堂之肩头继续谈条件,“那你把秦楚给我放回来,我要在三个小时内见到人,少一根汗毛,我一把火烧光彦家。”“把药喝了。”彦堂之将药碗端近了。许卿轻飘飘地瞟他一眼,勾着唇笑了一下。“你喝了,”彦堂之说:“我去打电话。”临近午后,许卿紫荆庭的花厅里见到了秦楚。彦堂之外出时带走了一半保镖,紫荆庭不同别处,只要屋里的人不想着跑,外面的,实难能够摸进这块地方。他留了两名做事老成的,让他们就守在院外,不必跟着人。秦楚是由一辆v字头白色车牌的军车送进紫荆庭,许卿坐在花厅里喝茶,从一大株紫玫瑰攀成的景观墙的间隔中,看到秦楚下了车。接着他看到后排车窗放下来,穿白衬衣的男人笑着向秦楚说了什么。秦楚驻足片刻,没有回头,脸色非常难看地走进了彦家的院子。许卿猜到他情绪不会很好,因而让厨房在沏好的普洱茶里又添了点胎菊。秦楚被引进花厅,有管家替他开门。管家低着头,很礼貌地迎他进去,随即又关上玻璃门,远远地走开了。许卿招呼他过去坐。秦楚站在桌椅前,定定地看了许卿一眼。许卿说:“这里是他的家,他不会在家里装监控。”秦楚坐下来,就手拿起桌上的烟盒。这种合金制的扁形烟盒在紫荆庭里有很多个,保姆把香烟和雪茄分别放在不同大小的盒子内,放置于屋里各处,为的是方便主人取用。秦楚火都拿在手里了,啪地一声打开烟盒,一见黄色烟嘴上烫金的三个小字——大重九,面无表情地又把烟盒给合上了。许卿给他倒茶,抬了抬下巴,指向桌上一小碟刚出炉的鲜花酥饼,“尝尝,味道挺不错的。”秦楚拈起一块,拿到眼前略作端量:“彦龄就在彦家老宅,彦堂之把他身边的人都带走了,换了警卫,看样子是要把他软禁起来。”许卿皱了下眉,似想起些什么,端着杯问秦楚:“那人是袁祁吧?”秦楚手里的点心差点掉下来。许卿思量了一会儿,缓缓说:“怪不得我的人找不到你,偌大一个北京城,哪里都容易去,可如果是军w的地盘……他为难你了吗?”秦楚摇了摇头,长睫徐徐眨动了一下,“他没那个本事。”许卿笑了起来,了然于心。有这两人所处的地方,彷佛连阳光也变得旖旎起来了,光束从花厅四周的玻璃墙照进来,透过一层紫色花朵的渲染,折射在空气里,微阳潋潋,夺人心魄。彦堂之于晚饭前归来,秦楚已经走了有一会儿。厨房准备了鲜活的鲟鱼,现宰了清膛,炖了一道野菌汤,许卿喜欢吃牛肉,这些天紫荆庭的餐桌上总少不了这个。凉热八道菜色,外加两盅炖得雪白的鱼汤。彦堂之换了衣服,洗过手,才坐下来,就看许卿杵着筷子,下巴搁在筷尾上,一脸漠然地盯着饭桌,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彦堂之尝了一口汤,放下汤匙,见许卿面无表情地发呆,他问:“菜不合口,那让他们再做。”许卿眨巴着眼说:“我要吃小龙虾。”管家立在一旁,脸色上微微有点发难,他小声插话:“现在怕是没地儿去买虾了……”“不用,我带他出去吃。”彦堂之一如既往的语气,看上去一丝变化也没有,五分钟前才坐下来准备吃饭的人,不过一个眨眼,就理所当然的把才拿起来的筷子给撂了下去。他起身来,管家很有眼力地去拿无线座机:“我打给张司机,您和许少先去换衣服吧?”彦堂之转身向楼梯走过去。“叫什么司机啊。”一道懒洋洋的少年声线从他背后飘了过来。许卿用手托腮,余光瞟了一眼某人的背影,笑着对管家说:“这不现成就有司机么,折腾什么,让小张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