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去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可外间厨房的玻璃顶明亮,显然有人在给金主做吃食。客人业已就位,在廊下的小花厅里与彦堂之喝酒说话。两男与两男,其中一对儿是苏郢和曹睿。许卿走过去时静静地放轻了步子。彦堂之看见他走过来,微一招手,把人招到身边。“曹总,苏老师,”他向许卿简略介绍,“这位是摩根银行梁总裁和严先生。”许卿望向那后两人顿定了一瞬。身着薄针织的男子低着眸,复一仰首,对上许卿正投过来的视线。男子忽而一笑,几许夜风带起发梢,“你好,鄙姓严,严沫。”许卿望着他点了下头,“许卿。”“幸会。”“……幸会。”许卿成了长桌上的活物摆设,自顾自地舀一盅羊肚菌鸡汤慢慢地喝。而彦堂之一整晚话都说得极少,不矜不伐,仿佛他才是来做客那个人。苏郢坐在曹睿的旁边,一夜无话,一点看不出和许卿有瓜葛。“彦氏这次的项目梁总裁也了解一大概了,开发与经营上彦氏是不存在短板的,至于具体怎么样,还得你们来谈。”曹睿像是来和稀泥的,他本就不待见梁子翊,肯出这个面,纯看在彦堂之和严沫的面上。可梁子翊并不介意,毕竟想和摩根谈合作的人又不姓曹。“土地金融这方面原不该我直接接触,但彦氏的信用评级很高,亚太本部近一年对大宗商品的参与性又比较积极,如果递过来的三份财报的真实率有六成以上,摩根会仔细为彦氏制定一份金融风险评估,等风险性出来,合作的事好说。”梁子翊无愧他那个摩根首席分析师的头衔,任何口头上的好处都不足以打动他,他要的是绝对正确的数值。曹睿一把将苏郢的手薅过来摸,看似心不在焉地问,“如果新盘预售期间彦氏的每股净资产开始波动,以那晚之后紫荆庭又恢复了以往的原貌,僻静而私隐,有时一整天院门前也看不见一辆车路过。许卿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天。紫荆庭里的两个保姆都受过训,做饭食有点手艺,许卿跟着彦堂之,脸色倒将养出了几分红润。除了经常在夜里被彦堂之折腾得说不出话下不了床。彦堂之在性事这档事上从不自亏,起了兴就一杆到底,好几次都把许卿弄得狼狈不堪。时间久了,彦氏的人便都知情。只道老板得了一位挺合口的小情儿,几个月了还能宠冠后宫,进了紫荆庭就没出来。傍晚归宅的早,天还亮着。彦堂之把许卿领出来,路上没说去哪儿,车开出紫荆庭上了五环,车头奔北,彦堂之坐在后面处理公务,许卿闭着眼休憩。进了山,车停得很缓,慢慢驶进了一片葱绿竹林。许卿抬头看,山门间挂着一方木匾,描金刻着大觉寺三个字。彦堂之合上电脑,“到了。”许卿跟着他下了车。寺门里一方天地倒不大,青石厚板铺了座桥,把弥勒殿前一池吉祥潭给分为南北。彦堂之进了寺门,已经有人在等。穿过几株银杏正盛的小道,着对襟衣的女招待替彦堂之打开门。许卿还是第一次见和尚寺里开茶楼的,跨进院门,先立在小楼前站了站。彦堂之迈进门槛里看着他,许卿抬脚跟了过去。院门即刻上了闩。许卿坐下来才知道彦堂之是来看风水的,做地产一般都信这个,只不过彦堂之气场太厉,不像会是求神拜佛的人。“彦先生好。”彦堂之向堂上的老者微一颔首,“大师。”老者示意二人落座,后道:“彦先生上次给我的东西已经算好了,事因时宜,成与否在您,也在那位和您谈合作的人身上。”彦堂之说,“我打算在冬至前把事儿落听。”老者低眉思索了一会儿,“能成,但戒言语过刃,勿出血光,戒动武。”“我尽量。”老者似有顾虑,端端地盯着彦堂之:“你是做大事的,自然懂得喜怒不形于色,迫人损人的事伤阴德,阴德伤得多了,能成也不能成了。”许卿打鼻子里嗤出一声笑。他本就不信神鬼,什么玩意儿,说了跟没说没两样。彦堂之侧着首睨他。老者定了一定,目光缓缓转至许卿脸上,片晌,盯着许卿的脸道:“这位小客人倒生了副好面相啊,五官凝秀,三停荣显,属金归东方相,命格极贵,可惜,运格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