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残存她留下的香气,姬月恒蜷起来,不让它散得太快。
“七七,别走……”
“对不起,别……讨厌我。”
月光将一道黑影打在他的身上,连同一个哽咽的声音:“姬月恒……你这衣冠禽兽!对不起有什么用!”
少女的声音让姬月恒一震。
他缓缓抬起脸。
月光照在苍白的面颊上,温柔拂过眉心痣,面若观音的青年颓靡痛苦,似神祇堕落,虔诚望着上方。
寒凉的月光清冷如霜,程令雪仍穿着那一身红嫁衣,背对着冬日的月光而立,清姿似雪中红梅。她的眉眼却被昏黄的烛光染上暖意,冰消雪融。杏眸中映着一豆摇曳的烛火,剪开困住他的黑暗。
他的观音蹲下身,轻抚他的脸,为他荒败的人生渡来暖意。
“我不走,也不讨厌你。”
065
月色寒凉,冬风瑟瑟。
程令雪看着姬月恒,心念一动,抚上他眉心。青年因痛紧蹙的眉平展,他定定看着她:“为何要回来?”
她握住他的手:“我们都拜过天地了,已经是不能始乱终弃的关系了,我自然要陪在你身边。”
姬月恒闭上眼,面容在月色下颓败荒芜:“不是害怕我么?七七,回去吧。如今我尚还能忍住,但往后发病我的面目只会更可憎,我不想伤害到你。”
程令雪沉默了,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落在他涩然牵起的嘴角。
“我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他长睫颤了颤。
没了七日雪侵扰,程令雪无比清醒,她回顾这些日子的心绪。
“饮下‘七日雪’的期间,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但那时我脑子不大好使,说的也不够明白。不是因为你救下我弟弟,我出于感动才喜欢你。而是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得不到才越发偏执,不算纯粹的真心。直到阿钧说出真相我才明白,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因怕牵连我的家人,冒着性命之忧将珠子给了离朱?
“那件事让我意识到,原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喜欢我。
“亭松说你可能撑不住时,我心里空荡荡的,从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从来没有……我才后知后觉,
“我也比我想像中的喜欢你。”
她在地上躺下来,和他面对着面,把自己蜷成一小团,缩入他的怀中,两人如一对玉佩,亲昵嵌合在一起。
他克制地搂住她:“可我的偏执、病态与生俱来,病只是引子。”
程令雪又往他怀里缩去些。
“但对我来说,一个天生就完美无缺的真君子,远不如一个愿意为了我克制本性、装作好人的恶人。
“何况你本就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也不会有哪家公子比你更让我心动,和你在一起,多半时候我都很开心。”
她往他怀里缩去,像只小鸡崽缩在母鸡的羽翼之下:“从六岁,到十七岁,再到如今十八岁。从来没有别人会像你与我有这么深的纠葛,也没有别人会像你让我只看上一眼就怦然心动,想吃掉你。除去爹娘和家人,更没有哪个公子,会在我解毒难受的时候彻夜陪着我,会为了我压抑他的本性里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