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走出医馆时,程令雪半是安心,半是忐忑。
公子说的是:这次便放过她。
这话实在意味深长,难不成下次不打算放过她么……
是她的抵触让他瞧出端倪了?
“在想什么?”
公子递来一块糕点,程令雪顺势塞入口中:“想方才的瓦片。”
姬月恒“哦”了声,眼底笑意愉悦:“我还当茶肆人多,又怕生了。”
程令雪眼帘被这句话压低了,方才她为了不号脉同公子说她怕生,还说对面是个女郎中,她害臊。
没想到公子听了竟很满意。
从她说怕生到现在,少说一刻钟过去了,他笑意还未散尽。
她怕生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在高兴什么?
公子一高兴,属实叫她不安。
蜗牛眼见着要收回触角,姬月恒端起茶盏浅品一口,肃正神情,顺着往下道:“你说得对,那片瓦来得蹊跷,或许有人在楼上动手脚。”
程令雪肃然起来:“莫不是——”
她还未说完,公子就默契地从她惊诧且抵触的目光中读懂了。
“真巧,你也觉得是张公子。”
默契得难以言喻。
姬月恒将少年惊诧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确认自己猜对了,但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言的默契。
褶皱再次被抚平。
他指尖轻点茶盏,发出清脆声响:“这人可真是难缠。”
程令雪也发愁。
审慎想了想,她索性提议:“公子,我们要不提早去青州?”
我们。
区区两个字,足以拆掉一堵墙。
哪怕知道少年是和上回在当铺里一样不愿沾染是非,想借回避解决麻烦,但姬月恒还是点了头。
“听你的。”
事便如此定了,青州虽有程令雪不想见到的故人,但至少不会害他们,再说公子不爱出门,青州城那么大也不一定能碰着面,碰了面那人也不一定会记得她……总之都比张公子好。
一想到能躲开那樽瘟神,程令雪对青州的抵触都被淡了。
回去后,亭松听闻今日事,请示道:“听闻那张公子一直在青州求学,此人实在嚣张,若以后碰面少不得要做怪,可要属下去料理?”
姬月恒心情颇好,点点头。
“他是嚣张了些,但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让他歇一歇吧。”
亭松并不意外,深知姬月恒这并非仁慈,只是心情好。公子从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好在也讲道理,引蛇出洞时从不让其余人插手,出了岔子亦自行担着,不会责备下属。
他遵命领了药,路过廊下时,听竹雪感慨:“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亭松干笑两声。
难怪公子让竹雪看书,扭头见公子悠然地望向这处,他忙收起笑。
“你说得对,公子仁慈。”
姬月恒拿起书案上的《观人经》,想了想又决定放过:“天晴了,竹雪带我上树瞧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