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恢复身份,今日便要离去。
程令雪在树上闲坐,算了算日子,从沉船被害到如今,也就十三四日,但这应该算是杜二公子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挫折了,只不过还不如她过去受一次伤养伤的时日久。
她对顺风顺水有了新的领悟。
不免羡慕他,她何时才能顺风顺水一回,本以为她更用心,公子就会更快乐,谁知他更苦恼了。
这两日,似乎还远着她。
真难搞!
枕着树发了会呆,下方传来见礼的声音,程令雪往下看。
不远处的湖边,立着道青色的身影,边上还有抹游离的蓝白。
白袍蓝袖,是公子。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公子忽然抬眸往这边看来。
目光辽远,仿若流云。
他仰面,定定地看着这棵树,冠带和乌发随风交缠,唯独身姿和神情纹丝不变,比雕像还像雕像。
杜彦宁也随之望去,笑道:“那树上的鸟窝真是大!”
没来由地,姬月恒笑了。
杜彦宁难得有不明所以的时候。
又一阵风过,树叶簌簌作响,叠翠之中,一抹鸦青色翩然而下,衣摆随风微动,如迎风翩飞的墨蝶。
墨蝶落在眼前,化成个眉眼疏离,面若好女的少年。
湖边两位青年皆是稍顿。
杜彦宁先开了口,毫不掩饰地赞道:“竹雪轻功实属难见。”
程令雪没接他的客套话,淡淡见礼:“公子,杜公子。”
公子抬眸,起初眉眼平和,在看到她那一霎,眉心轻动。
像意识到什么,他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只朝她颔首以示回应,随即望着湖面出神,只留一个疏离的侧影。
程令雪这才想起来。
她忘了戴面具。
她退到后侧安静守着。
杜彦宁感慨:“不知恩公是从何处觅得这几名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
姬月恒道:“亭松是长兄所派,赤箭是招揽而来,竹雪——
他稍顿:“他救过我,但不要报酬,只欲寻份生计。”
杜彦宁感慨:“若能寻得竹雪这样轻功绝佳的护卫,我定重金相酬。”
姬月恒平静地垂眸看着湖面,点漆眸中一点点晕开暗沉。
“你想要他?”
杜彦宁未留意他话中凉意。
余光看向后方那人。
“的确想要。”
025
姬月恒倏然回头。
越过杜彦宁的身后,他看向那个沉默而立的清秀少年。
日光下,少年安静得像道影子。
仿佛不论站在谁身侧,只要有光照拂,就可成为对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