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失落和遗憾背后,是如同在清醒是自甘堕落的挣扎。
分明清醒,却要饮鸩止渴。
他长吸一口气。
清冽的空气沁入肺腑,荡开空洞感,就像冬末的微风旋过回廊。
空荡,发冷。
但痛苦之后又漫上快意。
青年缓缓睁眼,眼底的寂落一扫而空,有熠熠摇曳的星火。
低低地,他笑了。
这如何不算一种特殊的快意?
话本中那些寻常的感情固然美满,但也未免过于千篇一律。
他不喜太过无趣的事物。
也不喜欢被满足得太过彻底。
只有扭曲、带着痛意的情绪才能带来独一无二的快乐。若即若离,适当留有遗憾,才会更勾人。
指腹拂过纸上的几个字。
“令雪……”
缱绻的低喃辗转自舌尖,又化作一声落寞而不屑的低笑,笑声过后,玉白素手执起笔,轻轻地一划。
清丽的“雪”字被墨迹覆盖过。
只剩雌雄难辨的“程令”。
杜彦宁回到铺子里时,程令雪也刚回来,二人在巷尾碰面。杜彦宁问起姬月恒:“恩公今日可还好?”
“已经好多了。”
提起公子,她淡淡的语调中有了变化,就像镜湖中泛起涟漪。
杜彦宁看在眼里。
心头涌起了不安,这种不安和两年前不一样。从前他不安只是因为迟迟寻不到她的消息,重逢后则是因为她疏远的态度,但即便是带着怨气,至少证明她心中在意他。最近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和缓了,偶尔也主动说几句话。
他反而觉得快抓不住。
程令雪见杜彦宁有心事,猜测与他去钱家有关系,他的喜怒哀乐虽与她无关,但她想起上次他给的建议,真挚道:“忘了谢你,送了面具后,公子好像不生我气了。”
杜彦宁心里更为苦涩。
他是过来人,多少能猜到姬月恒并未生气,疏远许是动了心。
但他不会告诉她。她若真的爱上恩公,若真的能在一起,他也认了,但绝对不能是他自己把她推向恩公。
杜彦宁又道:“十一,你对恩公可有男女之情?可他是洛川姬家的公子,你若爱上他,只会更痛苦。”
程令雪被他问得怔了一下,随即否认:“你误解了,我对公子和对师姐是一样的,像朋友一样。”
更多是怜悯。
怜悯怎么可能是男女之情?
杜彦宁想起她捉摸不定的底细,和那位同样神秘的表姐。
“可否告诉我,你们来青州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帮一帮你们。”
程令雪推拒:“我们只是替人查些消息,不算什么太难办的事,再说我欠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