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纪朝清轻咳一声:“再怎么说,你我二人是同族,我不会眼看着你被一个凡人害死。”程矜之将脸扭到一边,像是不愿意和纪朝清说话:“你放心吧,在阵眼取出来之前,我不会死的。”纪朝清道:“程矜之,其实今晚我和沈均夜探皇宫也并非一无所获,你猜猜我在季铖德的寝宫中看到了什么?”程矜之:“我没有兴趣知……”“是长清宗的人,里面不仅有长清宗的人,还有和长清宗关系不错的散修,还有魔族中人。我看到小皇帝正在和他们商议长清宗叛徒的事,他们的关系好像不错。我很好奇,他们会因为什么原因聚在一起,聚在一起又会谈论什么呢?”程矜之听到长清宗,面色便冷了下去,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容不得她忘记。当年程老宗主去世,原本宗主之位应该传给程矜之,但是长清宗大师兄葛铭飞突然带人杀上长清宗内门,逼着程矜之交出宗主印信。因为阵眼,程矜之的灵力功法不比葛铭飞,她在一众长老的护送之下,仓皇离开长清宗,一路上,她东躲西藏,好不狼狈。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程矜之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已经不奢望回到故土,也以为自己早就把当年的仇恨忘光了,没有想到现在葛铭飞就在这大季国的皇宫之中。程矜之的喉咙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咳嗽,一滴眼泪从程矜之的眼眶中落了下去。“纪朝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杀季铖德吗?”程矜之笑起来,“因为我害怕。我年少时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天下大义而奉献自己,但是我的宗门背叛了我,后来我遇到了季铖德,我以为我能教好他,可是……我好像又错了,我的一生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我将来死了,是不是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我?那我过去的所有时光,是不是都是个笑话?”程矜之说的这些话,与其是在问纪朝清,倒不如说是在问自己。大殿之中安静了下去。这时,只听沈均道:“你做的事,不是为了让人记得你,也不是为了追求‘意义’二字。”纪朝清看向了沈均,他也在看她,目光淡然,平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海底。纪朝清说:“你说的不对,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要有意义的。为什么凡尘之人要过节,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和旁人的生辰,为什么男女要成亲,为什么去世要有丧葬,人活在世上,必须要有意义。”她这样说着,纪朝清自己却开始迷惑起来,她现在做的事,若是将来事成,她会高兴吗?她会觉得有意义吗?腕间的佛珠开始发出凉意,纪朝清松开程矜之的衣领,她突然笑起来:“可是有谁知道自己一开始做的事是有意义的呢?仔细想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纪朝清不再生气,打开折扇,抬步走向殿门口,朗声道:“必须要尽欢!否则这世间岂不是白来了!沈均,陪我饮酒去!”沈均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他没有看程矜之一眼,径直跟上了纪朝清的步伐。此刻天已经快亮了,京城中所有酒坊已经全部关门,纪朝清翻到一家院墙之上,她坐在院墙上面,身手去拉沈均。沈均道:“下来。”纪朝清不服气:“下去?你进来!”沈均抿了抿唇:“不可为贼。”纪朝清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这块灵石够买这家酒坊了,我就进去取两坛酒便出来,你在外面等着我。”想了想,怕沈均一个人走了,纪朝清便半真半假的威胁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个好人,若是你敢走,我喝醉之后就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坏事了,到时候全赖你!”说完,纪朝清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酒窖之中。沈均抬眸,看着纪朝清的身影消失。纪朝清很快便出来,她努力爬上墙,手中因为有两大坛酒的缘故,爬上墙头的姿势格外的不雅观。“沈均,接着!”纪朝清将两坛酒扔给沈均,后者持剑稳稳接住。“你是谁!快来人!有小偷!”纪朝清还在高兴,却不想身后传来了店家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当即身形不稳,狼狈的坠向地面!不想,沈均眼疾手快,单手将她护住,稳稳落到地上。纪朝清一手抱住一坛酒,一手去拉沈均:“快跑!”沈均正要说什么,纪朝清便已然跑向远处,他猝不及防跟着跑起来。店家已经从门口出来,好几个店小二从里面追过来,沈均反拉紧纪朝清,带着她往附近小巷子里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