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即便是无意中的一瞬间触碰,他依然感觉到了,这人的手掌似乎满是老茧。
洛宁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常年握拍留下的痕迹。
赛场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同时也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巨大压力。如果只看脸,眼前这个人连稚气都没有完全褪去,仿佛刚步入大学校门不久的学生,谁也想象不到她肩上扛起的责任。
洛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一早就搜索过世界杯的规则,世界杯的参赛名单更是早就公布了,可是前不久沈蔓刚受了伤,而且看起来伤的不轻,恐怕很难如约参加比赛。
他突然就明白了迟晚眼神里的不安来自哪里。
〖别怕〗他无声说。
迟晚一怔。
他的眼睛告诉她:别怕,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在。
很多人都把她当作久经沙场的战士,都会对她说“加油”,却很少有人对她说“别怕”。虽然迟晚不想承认,但是得知沈蔓退赛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开始畏战惧战。
她开始不自觉地想起那一年的赛场。今天方玉莹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想鼓励她,也想劝慰她,可是方玉莹最终什麽都没说,因为她知道,能让迟晚释放心结的只有她自己,说多了怕是反而会增加她的压力。
但迟晚没想到洛宁能看出她不安的来由。
他漆黑的眼瞳里倾洩出温柔又小心的关心,倏忽之间有风来,让迟晚莫名有些迷了眼。
“嗯。”她笑了,狠狠点头。
黄昏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她的轮廓变得有一点模糊,洛宁看到她缓缓说:“我今天有时间看手机,可以很快回複你。”
“所以,如果你有什麽不开心,或者有什麽想说的,可以发消息给我。”
她早就察觉到了他提到父亲时那种微妙的情绪变化,但一路上都不知道该怎麽说,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都在担忧着对方?洛宁想。
〖好。〗他笑着回答。
洛宁回到家换了身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了,拎起提前準备好的礼盒,打车去了酒店。
洛宁的父亲洛永森在离婚后选择了下海经商,奋斗了几年后如愿拥有了一番事业,娶了新的妻子,又生了个男孩。而母亲文晴在离婚之后重拾画笔,后来陆陆续续办了好几场美术展,很快也生了个女孩。
洛宁从那时候开始就跟着爷爷过。父母双方除了按时打生活费回来,根本顾不上管他。
父母在离婚之后各自走向了新的人生,没人记得回头看看被他们留在原地的洛宁怎麽样了。
直到他上大学之后,洛永森听说他考的大学不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于是就开始在过年或者自己生日的时候,邀请他来一起吃顿饭。
洛宁和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平时连熟络都谈不上,更遑论亲近了。或许是他性格有几分恬淡,小时候的怨念早已在爷爷经年累月的疏导中散去了许多;也或许因为涵养使然,他不是会对长辈甩脸子的人,于是每次洛永森发了消息,只要他有空,该来他还是会来的。
洛宁到达约定的酒店时,夜色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