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他们还会花大概1500万美元用于公关宣传,这种公关宣传除了在各种媒体上进行宣传造势之外,其中很重要一项就是酒会,就像现在,香槟塔映着水晶灯,公关经理们穿梭其间,精准地把冲奥导演和主演引荐给学院评委。
对着一名评委,丁丁咳咳嗓子,刚准备介绍一下自己,就见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衣冠楚楚却满脸雀斑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挤开了他:“无意打扰,但您一定要看看这段表演——三分钟的长镜头,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就见这家伙笑着递上U盘,里面是“供您参考”的精选片段。
丁丁看到U盘上的名字‘爬满绿山墙的自由’,不由得恍然大悟,这是他们公关团队明确点出的有力劲敌啊。
在公关会议上,丁丁就询问宣传顾问保罗:“我们对手的情况怎么样?”
保罗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有三部电影必须要引起注意,第一个是一部家庭伦理片《奶妈》,这部电影别具一格,拍的是一个保姆和母亲争夺对孩子的关爱甚至抚养权的故事,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后好评如潮,另外一部是《瞧,这个春天》,这是好莱坞现今已经很少见的歌舞片了,而且歌曲、舞蹈都非常不错,朗朗上口,上星期推出原声大碟,已经冲上热搜了,格莱美金奖肯定少不了;第三部就是黑人主演的《爬满绿山墙的自由》。”
如果不是丁丁的《太君》质量过硬风格独特,保罗甚至不建议丁丁冲奥,因为这几部片子几乎buff叠满,完全符合奥斯卡最爱的公式内容。
“奥斯卡最爱”公式=苦难+少数群体+历史事件+催泪结局,总而言之是政治正确加人性光辉,比如《奶妈》反应的就是女性群体,不过有个好消息是,因为这部电影得到了原型人物的抵制,出现了一些纷争,所以在奥斯卡报名截止前,居然没有参加,属于是自己退出了竞争。
但,也就凸显了剩下两部电影的实力,比如《爬满绿山墙的自由》,属于是黑人+同性练叠满,甚至还有种族歧视。
最近几年由于美国zzzq成为主流,好莱坞对黑人捧得比较厉害,也不管实际情况,反正白雪公主美人鱼什么的全都叫黑人演了,不给黑人演那就会遭到黑人的抵制,投诉你‘种族歧视’这种,所以有关黑人的电影层出不穷,而且颁奖也趋向于颁给与黑人有关的电影,比如《为奴十二载》就是靠zzzq击败了《地心引力》的。
丁丁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的电影如何在这种zzzq的环境里胜出,结果人家对冲奥更上心,《绿山墙》很明显对这次奥斯卡势在必得,甚至都舞到丁丁前面了。
就见人群中,绿山墙的导演和评委聊人生,讲述“十年磨一剑”的艰辛;主演在旁边哽咽“为了角色,我患上了抑郁症”,然后“即兴”朗诵剧本哭到晕厥。
丁丁:“……”
《绿山墙》的公关还当着丁丁的面给评委送上蓝光碟、剧本精装书,附手写贺卡,然后一脸谄媚道:“亲爱的评委老师,这片子让我想起您1994年的作品……”也不管这位评委在94年只是演了个边角料角色。
如果评委年轻时是嬉皮士,就强调影片“反叛精神”;若是传统派,则吹捧“古典叙事之美”,总之,人家的公关是铺天盖地声势惊人,从公关到制片方早早放出消息——“这部片子,就是冲着奥斯卡去的”。
而最关键的是,影评人也向着他们。
电影节首映、媒体场点映、影评人试映会几乎是轮番轰炸,影评网站先刷一波“满分神作”,权威杂志主编的专栏里悄然出现“年度最佳”“表演巅峰”的字眼,《爬满绿山墙的自由》片方在甚至在《好莱坞报道者》、《Variety》砸下整版广告,标题赫然写着:“献给电影艺术的无上礼赞”。
丁丁倒也想效仿人家,可惜他早已经把影评人得罪光了,因为丁丁反对日本右翼和反华分子给电影扣上‘政治宣传片’的帽子,甚至还精心策划了一场反转,揪出了收钱写差评的某些影评人,搞得这个圈子里有些人人自危,对丁丁的电影自然不会大唱赞歌,甚至,还暗搓搓抵制这部电影。
媒体不给力,那就等于丁丁的公关之路更是困难了。
就在丁丁团队苦思冥想想要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一篇影评从天而降,直接震动了世界。
影评用平淡、真实而且专业的口吻,分析了《前进吧,太君!》这部电影还没有被影评人发掘的真相。
“1942年是一个分水岭,《公民凯恩》后电影语言开始现代化,但是八十年后的今天,却有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一切手法,可以在1942年前的电影中找到,”影评开篇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噭噭饶舌的影评人:“如果一部电影刻意运用1942年以前的电影手法,它可能会在叙事、摄影、表演、剪辑、声音等方面呈现出古典电影美学,甚至带有默片时代或早期有声片的风格特征。”
影评从叙事手法:线性与舞台化说起:“1942年前的主流电影(尤其是好莱坞经典时期)通常采用清晰的线性叙事,避免复杂的闪回或多线结构,同时电影受舞台剧影响,依赖夸张的肢体表演。”
提到摄影灯光的时候,这篇影评认为:“1942年前的电影常用阴影强烈的表现主义风格和固定镜头。”
色彩上:“像德莱叶(《圣女贞德》1928)或茂瑙(《日出》1927)一样,用高对比度黑白塑造精神性,放弃数字调色,回归银盐胶片的颗粒感。”
剪辑上:“强调连贯性至上,少用快速剪辑,1942年前的好莱坞推崇流畅的连续性剪辑,避免跳切或打破时空,这一点恰恰和丁丁导演之前获得金熊的电影相反,后者试图打破时空,而前者在于时间的连贯,才能完整反映出一个人的人生。”
声音与音乐上:“1942年前的电影没有立体声,对话和音效较粗糙,如1933年的《金刚》,2022年的《巴比伦》试图还原1920年代爵士乐加嘈杂的片场音效,但实际效果远不如《太君》。”
通过种种判断,影评总结《前进吧,太君!》如数运用了1942年以前的电影技法,在数字时代挑战传统拍摄限制,对抗现代电影的“快餐式”叙事——
但这并不是电影真正的意义,而影评这样形容电影技法的回归:“毕竟,电影的未来有时藏在它的过去里。”
一部部耳熟能详的电影被提起:卓别林《城市之光》、弗里茨朗《大都会》、爱森斯坦《战舰波将金号》、梅里爱《月球旅行记》、《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马耳他之鹰》,甚至,格里菲斯《一个国家的诞生》。
那些德国表现主义、古典好莱坞叙事、法国印象和苏联蒙太奇,那些经典的电影创造出的模式,都可以在《太君》这部电影里找到踪迹,就像那些曾经光辉划过天空的流星一样,在八十多年后今天,再次带着明亮的光芒,闪现天空。
真正的“回归”不是复制过去,而是让老技术讲新故事。
丁丁看着署名‘平川岛泽’的影评,这篇影评如此全面而透析,恍惚之间,一种宏大而隐约的思绪震动了他,还不等他回味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听手机铃声响起,“……从领事馆得到消息,日本电影大师平川岛泽今早去世了。”
好像一声遥远的春雷在丁丁的耳边响起,他看着手中这篇影评,忽然明白这是这位大师回到电影殿堂之前留下的最后的遗泽,他用丁丁的电影告诉人们——当世界过于喧嚣,黑白反而让真相显影。
真正的悲伤,是哑口无言的。
电影不是讲述时间,而是让时间显形。
当特效成为信仰,实拍反而成了奇迹。
胶片会褪色,但记忆不会。
若最后一部复古杰作如期诞生,那么它会宣告,大师已死,但电影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