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笑而不语,只是在一个妇人来到香炉前时,拈了一股灵力送入她的小腹,南山惊讶地看向他,无声问他在做什么。
“赐福,”霁月解释,“我是受百姓喂养供奉而生的神,有赐福反馈百姓之责。”
说话间,又一个百姓上前,霁月凝神静气,继续赐福。
蚂蚁一样的声音早就不见了,可南山知道霁月什么都听得到,在这么多声音同时钻进耳朵时,他竟然还这么平静地做事,不管他是什么邪祟,南山都对他肃然起敬。
因为不知道霁月带自己来神殿的目的,南山只能忍受着过于浓郁的烧香气味,看着他给一个又一个的子民赐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像一根韧劲十足的竹子被不断往下掰,只等一个临界点就会完全断裂。
“你真的没有生病吗?”南山忍不住问。
霁月平静地看她一眼,微笑:“神是不会生病的。”
南山顿时无言。
信徒太多了,多到简直让人绝望,南山坐在神像的肩膀上,以为自己要永远留在这儿时,周围的场景一变,成了她经常去的集市。
海风有淡淡的咸腥味,在这里待得久了,南山已经闻不出来了,集市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李婶就在她五步之外,正懒洋洋地卖着小食。这里的人们大多像她一样,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个随心所欲,不担心没有饭吃,也不担心没有屋住。
她出现这么久,李婶也没往这边看一眼,想来是和神殿里一样,霁月隐去了他们的身形。
“……为什么又带我来这里?”南山刚说完,刘叔就出现了,乐呵呵地同众人打招呼。
南山眼眸微动,无声看向霁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霁月微微一笑,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南山下意识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时,刘叔不见了,他先前站的地方,只剩下一颗萤火虫一样的光点。
南山在冥界的时候见过,知道那是人死之后留下的魂魄。
“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霁月缓缓开口。
南山看向他。
“我无法让人起死回生,也不能拒绝信徒的祈祷,只好用他的魂魄施以障眼法,待过个几日,再将众人关于他的记忆抹去,如此,便不必再为生离死别悲伤。”
南山听得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霁月朝她伸出手。
南山握住他指尖的瞬间,海风突然凛冽,周围的集市也变成了无垠的大海。
“你看。”霁月示意。
南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前方一道巨大的
墙……不,那不是墙,是一个罩子,一个将东夷岛笼罩在内的、巨大的罩子,遮天蔽日,坚固无比,上面流窜的黑红气息,叫人莫名的心头颤抖。
南山深吸一口气,怔怔看着这个罩子。
“这就是那堵看不见的墙。”霁月在海风中缓缓开口,“我知你心怀警惕,也总以偏见视人,可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请你来,就是为了破开这层罩子,让所有困在这座岛上的魂灵安息。”
南山回头望向他,海风之中,霁月的发带随头发一起飞舞,温润苍白的脸像是一块白玉。
脆弱,但也英俊。
不知过了多久,霁月突然轻笑一声,指尖捏诀:“天道在上,以我魂灵,特发此誓,今日对南山若有半句谎言,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诀印融于掌心,心誓大成。
“听说三界之中喜好以心誓得信任,”霁月问,“我这般做,能打消你的疑虑吗?”
南山与他对视良久道:“你再补一个誓言,表示对我没有任何隐瞒,否则一样是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她可是被发了心誓的人坑过的,相当清楚同样一句话,就算发了誓也会有不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