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回头:“怎么不走了?”
“走不动了。”霁月回答。
南山一顿:“什么意思?你没力气了?”
她孩童一样天真的话语,让霁月笑了一声:“前方有东西挡着,我过不去。”
南山只看到一团空气,可再看霁月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撒谎……当然,他也没必要撒这种一眼就能拆穿的谎。
她犹豫半天,最后慢吞吞走到船头,谨慎地将手伸了出去,手指刚伸出一半,就被什么挡住了去路。南山睁圆了眼睛,两只手乱摸一气,最后确定自己眼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颇有烟火气的正常凡间就在不远处的对岸,她却被限制在这里。南山回头看向霁月,见他不发一言,突然心一横跳进了海里。
海水又咸又涩,她撑着一口气拼命下潜,直到潜到所能承受的最大深度,才朝着对岸游去。
还是被挡住了。
尝试失败,南山浮出水面,扒着船身用力呸呸呸,正吐得专注时,一只清瘦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南山犹豫一瞬,还是抓住了他的手,霁月略一用力,便把她从水里拎回了船上。
“东夷位于凡间的极东之地,与凡间其他地方往来,只能通过这唯一的一条海路,不知何时起,这里突然多了一堵墙,彻底阻断了东夷与凡间的往来,东夷也成了真正的孤岛。”霁月慢声解释。
南山抹了一把脸:“所以呢?你特意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实放弃逃跑?可如果唯一的路真的没了,你是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你的问题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霁月反问。
南山眯起眼
眸:“我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不,这是很多个问题。”霁月声音温润,反驳也像闲聊。
南山无言许久,突然自暴自弃:“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霁月又笑了一声:“那就先从我怎么出去开始说吧,其实很简单,我人没有出去,只是放出了神魂,一次是二十年前,一次是你二十岁生辰之后,一次是这次,三次出去都很勉强,几乎耗尽我所有修为,好在我运气不错,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回来。”
他看向南山:“至于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那就得从更早之前说起了。”
南山眼珠快速地转了一下。
“东夷被彻底隔绝后,我一直在尝试复通这唯一的路,可无论我怎么做,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好在我即将绝望时突然窥得天机,看到你才是可以打破这堵墙的人,所以我在你出生后接下你父亲上供的红绳,又在如今将你接来东夷。”
霁月停顿一瞬,抬眸看向虚空,像在看对岸,也像在看那堵无形的墙。海风很烈,吹得他发带飘扬,清瘦的身影仿佛要与海天融为一体。
“然后我就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他重新看向她,像是从天上落回实地,“我把你带到这里,是想将东夷真实的境况告诉你,也是为了请你留下,直到复通这条路。”
南山怔怔看着他,突然眸色闪烁:“你窥探到多少天机?连我绑了五条姻缘绳的事都知道?”
霁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一瞬后诚实回答:“倒也没有这么细节,老实说我去接你那日,也着实吓了一跳。”
南山:“……”
“南山,可以帮帮我吗?”霁月问,清凌的双眸像沉淀了几千年的温柔。
南山顿了顿,怀疑地看着他:“反正你们那的人也从来不离开东夷,路堵就堵了呗,没那么多外人来这里,不也挺好?”
“这堵墙拦的不止是人,还有魂灵。”霁月说。
南山一怔:“什、什么意思?”
霁月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三界之中,绝大多数生灵都有魂魄,死后魂魄回归冥界,过阴阳河,重新转世投胎,生生不息,可如果在第一步就被拦住呢?
南山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子,只觉得身体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