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是被熟悉的铃声吵醒的,身上还残留不知名手掌湿热的温度,夏季聒噪的风一阵一阵地蠕动,不给人个痛快——杀人不过头点地,钝刀子割肉也太折磨人了。
她慢慢从桌子上爬起来,小幅度地扫视周围:电子屏幕、黑板、书桌……以及摞在书桌上厚厚的课本,周围传来好多人嘻嘻哈哈的吵闹声。一直以来不停转动的大脑好像有一瞬间的卡顿,这才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哪里?
她努力找出蛛丝马迹,可是没有凭空多出的任何记忆。
姜楠是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就能对上玻璃窗,透着朦胧的轮廓,能看出来相似的脸上透着点青涩柔和。
她的后背冒出森森寒意,衣服已经被汗浸湿透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头上不知工作了多少个年头的风扇吱呀吱呀地叫着,让人很是担心它能否长命百岁,当然,最怕的还是寿命的突然终结——仓促地掉了下来。
旁边,赵舒看姜怀瑜久久不动,短促地笑了两下:“小鱼,你还呆着干嘛!该不会是睡傻了吧,哈哈!”她看姜怀瑜还没有动作,又不知轻重地拍了她两下:“你没事吧,赶紧拿课本啊,对了,第二课是小明的课,他估计要讲上次考试的物理试卷,你也拿出来吧。”说着心里有些愤慨:大家都一样不学习啊,怎么就姜怀瑜天天考这么高呢!
姜楠这才确定,小鱼,是她的新名字。她扭过头,细细打量对方:圆脸杏眼,眼下有颗泪痣,弯月眉,鼻梁娇小挺翘,浅褐色的眼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镀上一层金色,有些像曾经养过的小猫。
姜楠虽未系统地读过兵书,但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平日里端着的四平八稳还是派上了用场,她从嘴角扯出抹微笑:“好的。”末了对上同桌担忧的目光,加了句:“刚刚做了个噩梦。”
这个表情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极具说服力。赵舒升腾起的那点子担忧立马熄了火,不留情面地发笑:“小鱼!哈哈,就屁那么点时间还够你做个噩梦的哈哈,也太好笑了吧!”姜怀瑜可是她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俩人一样都天不怕地不怕,平日里“作恶多端,为祸二方”,岂料,她今日竟被一个小小的噩梦吓到了,真是好笑死了。
“赵舒你笑什么呢?有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小明人偷偷摸摸地站到窗户口,快速地冲到班里,在赵舒旁边站定,心里不住嘀咕:嘿,可算让我揪住你的狐狸尾巴了,天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非得好好治治才行。
周遭的动静都按上了暂停键,赵舒“欻”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跳发射,大腿刚好跟课桌抽屉底来个亲密接触,她疼得龇牙咧嘴:“呃……小明……徐老师,如果我说,刚刚是蚊子挠我痒痒肉了,你会信吗?”说完还配合地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班级里登即响起打雷般大笑。前桌的一个白白净净戴眼镜的男生,转过头来还给赵舒比个拇指哥,然后捂着嘴转回去了。
姜楠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同桌,赵舒,一个拥有娃娃脸的女生有着跟她的相貌不匹配的身高——她站起来竟然有172cm!
小明被噎了一下,板着脸,冷哼一声,摆出一副你再编就好好收拾你的态度,“坐下吧,等会儿收拾你,都上课了,还不老实。大家把试卷都拿出来,都快考试了,你瞧你们还不放在心上,上课铃声都响八百遍了,还闹!卷子第1、3、5题错的,抄十遍,这都做多少遍,咋还不长记性呢!”
赵舒坐下后,还不老实,趁着姜楠找卷子,她小声吐槽:“小明这人今儿怎么回事,谁又惹他了,该死,我这是撞枪口上了啊!啊不,合着半天我就是那只鸡啊!”说完,赵舒表情不快,摊在桌子上,颇有挨训后颓废度日的荒唐意味。
小明瞅见赵舒心不在焉,恨铁不成钢,都是好苗子怎么就不上进呢:“赵舒你别打扰人姜怀瑜学习,刚你违反纪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语文古诗词和文言文从初一到初三所有的抄五遍,这周五给我,错一个字你就再罚抄五遍,听到没有!”说完还伸手比了个五。
赵舒哀嚎一声,什么嘛,姜怀瑜明明就在找卷子,但到底只敢在心里哔哔赖赖,“知道了知道了,徐大班主任!”
姜楠听见姜怀瑜这个名字,找试卷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从猪窝里继续翻找试卷。
……
这一节课下来,挺轻松的,小明讲的物理试卷在姜楠看来很是简单。这主要是归功于她在大学期间给人任家教,从初一就开始带一个孩子,刚好陪她考完中考。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她刚系统地复习完初中知识,这就要派上用场了。
姜楠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也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她已经知道自己叫姜怀瑜,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她准备以赵舒作为切入口,好好打探一下这里的事情,她有些怀疑,但多年的实验室经验指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贸然下任何定论。
赵舒是个神经大条的姑娘,姜楠随意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从她东扯西扯说了些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大概知道了现状,不局限于说班主任外号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