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的聪明敏锐,一开始就不该和那个郑宝林长久交往着。
“我等会儿叫你,你先下去吧。”
姜雪漪喝下牛乳茶,重新看起琴谱,可心思却琢磨起郑宝林这个人来。
都是一批入宫的嫔妃,这些人大致是什么性格,姜雪漪多少都能摸出个六七分,她虽不和任何人亲密往来,可向来都是暗中观察的。
这郑宝林,在一众美人中算容貌平平的,也并无什么特殊的长处,听说是个庶女,在家时就不受重视,谨小慎微,内心有些孤僻。
入宫后,虽表面总是赔着笑脸,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她内心比谁都偏执,渴望陪伴。
纯才人性格活泼,和底下那群同样身份较低的嫔妃都关系不错,也是她第一个去接近郑宝林的,想和好接触的嫔妃们都做好朋友。那郑宝林求之不得,熟络后就整日粘着她,事事都要在一处,渐渐的,纯才人身边最好的人便成了郑宝林,其余人反而不怎么亲近了。
姜雪漪那时就觉得这郑宝林和纯才人之间根本就不是平等的交友,郑宝林更像是一只趴在纯才人身上源源不断吸血的蚊子,在她身边如影随意的吸取纯才人给她带来的情绪价值。
只是蚊子吸血,她吸的是纯才人的天真烂漫。
一个从小躺在阴暗污泥里的人,比谁都渴望有个太阳一直陪伴自己,但她本身绝不可能被拯救,只会偏执的拉着太阳和她一起沉沦。
若纯才人胆敢抛弃她选择更好的生活,那郑宝林不会祝福,只会想要毁灭,哪怕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姜雪漪出身高门,自小或高或低,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
如郑宝林这样的并不是唯一,姜家后宅原来有两个女使险些闹出人命,也是类似的情况。
她不敢高攀原本就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只敢拉住差不多的纯才人,本质就是一种欺软怕硬。
姜雪漪安排这件事的目的并不在纯才人,而在于李贵嫔,她不希望郑宝林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纯才人这个孩子,她希望她生下来,不论男女都交给丹妃抚养。既可以给皇后造成威胁,也算是全了自己当初对她的承诺。
思衬半晌,她再次将旎春叫进来,附耳叮嘱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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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七,长安又飘初雪,未央宫的地龙终于烧起来了。
姜雪漪和陛下都不喜欢太热,只有宸儿年幼怕冷,所以她一直只用炭盆,如今初雪已下,地龙再烧起来也不会热的难受。
今日是姜雪漪的十九生辰,一大早起来迷迷糊糊的,陛下先是挨个亲了亲她和宸儿,上朝之前又硬是要人给她煮饺子吃,姜雪漪瞌睡不想吃,不吃还不行,等用下半碗饺子过去,困劲儿也消了,干脆不用睡了。
段殷凝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还没盥洗完,旎春就笑着招呼底下的宫人们进殿来,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
旎春将一支绽放的红梅别在她头上,然后俏皮的跟其余宫人站一起,福身齐声道:“愿娘娘——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娘娘长乐无极!”
这是愿她容貌常驻,如头上初绽的梅花一般美丽,年年岁岁皆如初。
这一出事先她并不知道,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怔住了,直到看着底下一张张真心的笑脸,她才缓缓摸着头上的花枝,后知后觉笑起来。
她弯眸浅笑,眸间似璨繁星,欢悦温柔:“你们的祝福我都收到了,你们有心了。”
“今日是我生辰,你们惦记着我,我自然也惦记着你们。未央宫冬月和腊月的月例翻倍,人人都有赏,今晚加餐。”
“都起来吧。”
旎春和扶霜带着底下的宫人起身,甜笑道:“多谢娘娘!”
宫人们呼呼啦啦的出去继续做活计,姜雪漪仍轻轻抚着头上的花枝,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除却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感动了,尤其是在后宫。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宫人们虽是主仆,可更多的其实是互相依赖和制衡的关系。她对他们多好些,他们自然会更忠心,也不容易背叛。
但日子久了,再冷静的人,再冰冷的关系也会带上几分感情,且看今日来向她贺寿的,有一半也跟了她近三年。